戴楠幾人仍舊在猜測。
不過此時,卻發現許秋微微點了下頭。
這個動作引得他們都投來目光。
戴楠忙問道:“許秋,你明白小陸的目的?”
她不相信陸啟山是為了模仿許秋。
這樣做,太蠢,也沒有任何收益!
許秋的手術,已經達到了基礎操作的天花板,象征著極致的解剖能力。
幾乎沒有人能超越。
即便是戴楠、莫雷蒂等人,也大為咋舌、望而卻步。
更何況一個陸啟山。
縱然再給陸啟山十年、二十年,也不見得能趕得上許秋的皮毛。
莫雷蒂和埃米爾也看向許秋。
許秋並未賣關子,直接給出了答案,道:“因為他隻會這麼做手術。”
“什麼叫隻會……他總不會是幾十年前穿越過來的。”戴楠開了個不冷不熱的玩笑。
如此原始的手術方法,當下已經不多見了。
不過卻是曾經那個缺醫少藥的年代的主流手術方式了。
許秋搖搖頭,解釋道:“陸啟山在瑞金的地位並不高,他可能連正兒八經的練習手術的資格都沒有,更彆提申請到昂貴的手術練習用器械了。
“因而,留給他的,就隻有隨處可見且廉價的器械了。
“換言之,這些器械,才是他真正知道如何運用的工具。”
聽到這番話,戴楠等人先是錯愕,隨後就有些沉默了。
他們站的位置太高。
所以並不知道普通醫生活得有多艱難。
以至於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明白陸啟山的難處。
直到被許秋點醒,他們才反應過來——以陸啟山在孫恒手底下受壓榨的程度,怎麼可能給他正經器械練習手術?
恐怕,就連練習手術的機會也都是偷著來的。
一時間,戴楠等人有些麵麵相覷了。
他們突然意識到,自己遠遠低估了陸啟山走到他們麵前所付出的努力。
而儘管如此,陸啟山都能將頸七互換術聯係到不輸給莫雷蒂太多的地步……若是讓他全身心專注於鑽研,上限會是何等的驚人?
當然,並不完全能這麼換算。
然而也能看出來陸啟山的潛力比想象中還要大,仍有許多可以挖掘的地方了。
不過這會兒,莫雷蒂有點沉默了。
甚至開始懷疑人生。
不是……
我幾十年的老教授了,又是神經外科領域的國際專家。
結果,我拚了命地跟著許秋學了一段時間,竟然才勉強超過你一個小醫生抽空偷練的成果?
“是個人才。”莫雷蒂默默地補充了一句。
並非自己不行。
隻是陸啟山確實很有天賦。
埃米爾沒有揭穿莫雷蒂的挽尊行為。
他也轉頭看向陸啟山,道:“許秋的眼光的確獨到,這年輕醫生天賦不錯,能力也出眾,最為緊要的是人品似乎也沒有太大缺陷。”
沒有缺陷,就已經是最大的優點了。
戴楠等人都點頭。
不過許秋卻沒有繼續深究這個話題。
他看向手中的方案,道:“既然是比賽,那就單純討論分數,先看看他的方案具體如何。”
畢竟這不是什麼夢想秀。
並非故事感人,就能拿高分。
對於神外年會的手術比賽來說,就是殘酷且毫不講情麵的唯結果論。
管你來時路如何。
站在怎樣的終點才是關鍵!
陸啟山最終能拿到多少分,都要靠他具體的手術方案表現如何,沒人在乎他是怎麼走到今天的,更不必在乎。
“選擇的,是經典枕下正中入路。”
許秋掃了一眼,做出判斷。
戴楠等人頓時有些詫異了。
經典枕下正中入路其實很不好做。
因為從這裡開刀的話,無法通過影像導航避開延髓閂部呼吸中樞,很容易就出現誤傷,後果則是災難性的。
因而很多醫生,都選擇了避開此處,換用其他入路。
然而這對於陸啟山來說,卻是屬於不可能逃課的區域了。
畢竟他既然選擇了最基礎的術式,那從這裡已經算是最簡單的了,換其他地方隻會更加危險,且不適配這台手術。
此時眾人都看了過來,想見識見識陸啟山的解法。
如果是單純靠手術操作規避掉這一風險,雖然說也算是不錯,但手術方案上麵的分數就要打不少折扣了。
“破局之法倒是巧妙。”
而這時,許秋已經看完了方案。
戴楠等人也注意到了陸啟山的解法。
對方打算以“寰椎後結節”為骨性標誌,按照中線切開硬膜,隨後通過小腦延髓裂自然間隙進入。
這種方法算是避開了呼吸中樞,也可稱得上頗為巧妙了。
戴楠等人隻覺得眼前一亮。
從骨性標注入手、借小腦延髓裂開刀,想法倒是極為大膽,而且起到的效果也不錯。
“還能改進嗎?”戴楠看向許秋。
許秋腦海中浮現出這一手術的具體細節,很快就察覺出不少問題,隨後點了點頭。
莫雷蒂和埃米爾都有些詫異了。
“講講看。”莫雷蒂催促著。
陸啟山的方法很巧妙,顯然是他臨時想出來的。
畢竟不同病例的情況都不一樣,而這一入路,基本上隻能針對當下這位手術病人。
同樣的,若是能對這獨特的入路進行改良……那說明許秋也是在一瞬間想到了各種細節,然後揪出了問題。
這種手術能力,簡直是離譜了。
埃米爾此時也投來目光,盯著許秋。
隨後,就聽許秋搖搖頭給出解答:“這套方案,太過於依賴術者經驗了。
“雖然說有骨性標誌和小腦延髓裂……但,貫穿這一入路操作的核心,卻是大腦中線。
“而中線的判斷,其實還是要依賴術者經驗,而且很多時候誤差甚至能能達到兩三毫米。
“此外它還有一個致命缺陷……手術方案以及處置手段都是預設患者是正常人,大腦結構也是符合正常人體解剖層次的……
“一旦碰到變異的靜脈竇,或者是出現其他畸形,這一方案就全然無效了。
“而事實上,一般在臨床上碰到的都已經是病人了,出問題的概率還是不小的。”
簡而言之就兩點。
一、依舊依賴術者經驗。
二、普適性不足。
“有辦法嗎?”埃米爾直接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