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正是戴楠戴教授。
她輕描淡寫開口，仿佛不經意一般說道：“孫恒教授覺得許醫生的操作不符合規範？”
說話的同時，戴楠的目光已經投了過來。
看似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但一雙淡漠的眼睛在戴楠身份的加持下，天然就帶有一股威壓。
而聽到戴楠出麵，眾人表情都是有些意外了。
賴光圳是大夏神外年會的主持人，代表了年會官方。
所以他不便出麵。
然而戴楠……本應該更加官方，且她還是大夏神經第一刀，影響力更廣。
結果直接因為對方一句話，直接公然落一位業界大牛的麵子。
雖說孫恒的麵子在戴楠麵前不頂用，但至少也是瑞金這種頂級大醫院的科室主任了。
隻是沒想到，戴楠竟然會如此果斷地為許秋出頭。
此時，孫恒也有些懵逼。
不是……
我就說了一句話而已！
怎麼跟我犯了滔天大罪似的！
而且此時更讓他內心惶恐的是……這次還沒在戴楠教授這裡掙到好感，結果直接先留了個壞印象。
他仔細分析著自己先前的一句話。
“強迫症”三個字，也不算是多侮辱許秋吧？
天才有點強迫症，這不是很合理？
既然如此，戴楠為何對自己敵意如此之大。
思索了一陣，孫恒突然想到了什麼——自己手底下的副主任提到過的一個小醫生，似乎姓陸來著？
那家夥先前接到了戴楠的電話。
自己還要求對方不著痕跡地在戴楠麵前提及自己。
這麼看來，是姓陸的這邊出了岔子……他表現的不好，反而讓戴楠對自己的第一印象很差？還是說壓根就是在背後說壞話？
想到這，孫恒眉宇間閃過一絲陰翳。
不過他很快便收斂了。
麵對戴楠，他還是不敢露出什麼負麵情緒的。
當下，孫恒忙解釋道：“戴教授，天才總是有著這樣那樣的習慣，‘強迫症’也是我對許醫生儘職儘責精神的肯定。”
這話一出，眾人的表情頓時有些精彩了。
不少人目中都有些戲謔之色。
他們沒想到，孫恒竟然如此能屈能伸。
戴楠倒是沒有多說什麼，見孫恒姿態放得很低了，也就不打算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目光挪動，她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許秋身上。
說實話，戴楠心底也有些焦急。
不過，這時候她反而對許秋更是高看幾分了。
到了如今這個節點，很少有人再能保持一顆平常心。
但許秋卻能一如往常，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會因為即將到來的大夏神外年會而有任何改變。
每臨大事有靜氣——誰都知道這種心態的可貴，隻是能把養心功夫練到這種程度的，少之又少。
很多人，看似能平淡處之，實際上隻不過是因為他們地位高了、眼界高了。
就像是實習生，上了手術台，連摸個手術刀都激動得渾身戰栗。
而一位身經百戰的老醫生，再摸手術刀，就沒什麼感覺了。
是因為心有靜氣？
不，隻是因為習慣了。
如果讓他們看到病人的動脈血噴到天花板了，哪怕是再經驗豐富的醫生，恐怕都會勃然變色。
像戴楠。
她已然不看重一些院內評優，以及各種小打小鬨一般的獎項。
因為她的身份已經不需要這些東西來加持，也看不上。
但，此次的大夏神外年會，以及後續的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評選，即便是戴楠也無法忽視，麵對這些事情的時候，她也難免會緊張。
然而若是讓許秋來，恐怕就是太平間的屍體跳起來，也不會露出太驚恐的表情。
這才是真正的“心有靜氣”。
隻不過，孫恒看不到這種難得的品質。
此刻他雖然因為秒速滑跪丟了臉，但心底仍然是不服氣。
埃米爾教授已有經驗，方案也完美無缺，病人更是完美對症……這還能查出個什麼東西來？
徒勞浪費十幾分鐘功夫，有何意義？
然而，就在孫恒這麼想著的時候，前方許秋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而一旁的護士，也發出了一道有些驚愕的“咦”。
眾人目光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卻聽到許秋開口：“袖子再挽高一些……不，直接脫了外套。”
許秋甫一說完，護士那邊就趕緊行動了。
此時，護士其實比許秋還要緊張。
在她們的精心護理與監測下，病人本不該出現問題。
即便有問題，她們也應該是第一發現者。
然而，此時似乎卻是許秋率先找到了問題！
而且還是在她們兩位護理人員確認彭月嬌狀態全麵好轉的前提下！
當然更讓人汗流浹背的是，不僅科室主任賴光圳在，連戴教授都在現場……
兩名護士手腳發寒的時候，許秋指揮的聲音傳來：“右前臂，做個肌力檢查。”
聞言，二人不敢怠慢，趕緊配合著許秋做檢查。
很快一項項測試就完成了。
結果也迅速出爐。
看著上麵的肌群肌力評級，兩名護士的眸子都是劇烈顫抖。
而另一邊，戴楠、賴光圳等人瞳孔也是隨之收縮了片刻。
埃米爾更是直接衝到了近前。
他們都是頂尖的神經外科醫生，儘管剛才沒有參與肌力評分，但隻是觀摩全過程，就能對結果有個大致的預期……
而此刻，顯然預期很不好。
“二級？！”
這會兒，埃米爾已經看到了測評表上的最後結果。
他的目光都有些呆滯了。
病人的疼痛指數下降了不假，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也證明自己的治療方案相當有效。
但……
右前臂背側肌群肌力為何會下降？！
從能夠對抗重力、能克服阻力的四級，到如今僅僅可以在平麵運動而無法抵抗重力的二級……
這種變化，在彭月嬌始終臥床、並且經曆病痛折磨的情況下，被很好地掩蓋了下去。
甚至於彭月嬌自己，都沉浸在暫時壓下了劇痛的喜悅之中。
並未發現自身肌力變化。
隻以為是正常現象。
但這會兒，卻被許秋敏銳的嗅覺揪了出來。
“為什麼肌力會下降？”
埃米爾此時完全懵逼了。
他本來以為許秋就是走個過場。
說實話，埃米爾本來也有些認同孫恒的話，覺得既然護士二十四小時監護，怎麼可能遺漏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