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為不相信埃米爾的能力。
而是……彭月嬌的病情實在是詭譎。
對方的症狀本就有不少矛盾之處。
儘管埃米爾看似信心滿滿,也確有之前那一位孤例的診斷經驗……
但眼下的彭月嬌和當初的病人比起來,並非完全一樣。
比如彭月嬌矛盾的肛門括約肌肌電圖檢查。
時限延長提示神經源性損害……另一邊卻同時是波幅減低標誌著肌源性受損……相當離奇。
而且彭月嬌的病程發展速度也太快了。
疼痛等級短時間就迅速上升,攀升到巔峰……
不過總歸,大方向上還是和當初那一位孤例病人差不太多。
埃米爾此時嘀咕著道:“昨天晚上我還是問了問的,病人的疼痛緩解了不少,說明方案有效。”
這話一出,不少人緊繃的心弦放鬆了一些。
許秋也微微點頭。
治療有效,這當然是最好的結局。
此時,戴楠也總算悄悄鬆了口氣。
彭月嬌到底是頸七互換術首例病人,她若是出事,恐怕會影響術式的安全評級。
因而,最好是能儘快查清楚彭月嬌的病因,早日治愈。
以免被某些人拿來做文章。
“先看看病人吧。”
許秋道。
說完,便推門而入。
彭月嬌那邊早已經做好準備,兩位交接的護士連忙起身,迎了上來。
不等許秋發問,她們就迅速彙報起了病人的情況。
和埃文說的一致,采用新的治療手段後,彭月嬌的疼痛評級直線下滑,狀態肉眼可見地好了不少。
“我很有經驗,不會出問題。”
埃米爾見到此幕,心中大定,於是篤定地開口。
病房內的氣氛顯然都要輕鬆不少。
許秋卻沒有因此沾沾自喜。
他一如往常,道:“先查個體吧。”
這話一出,不少人都有些意外了。
即便是平時,得悉各種情況都在控製之下,而且一切穩中向好的狀態下,這一步可能都會被省略。
更何況,如今大夏神外年會在即,時間可以用倉促來形容。
結果沒想到,許秋竟然還能靜下心來,重複這些繁瑣的醫療流程。
此刻眾人不知道該形容許秋嚴謹,還是墨守成規了。
不過雖然他們各自有想法,但既然許秋開口,卻是沒人敢說一個“不”字的。
很快,許秋這邊就已經開始了查體。
果然就與護理部護士說的一樣,病人的疼痛指數下降了許多。
原本,埃米爾等人預估是三天之內控製住。
但情況比預計之中要好上很多。
而之前的查體中,彭月嬌雙足本體感覺減退,而肌張力正常。
如今肌張力依然無礙,本體感覺雖然沒有明顯的恢複,但最起碼沒有惡化。
至於膀胱殘尿量、靜息心率等,都在回歸正常水平。
一切看起來都十分樂觀。
而見到這一幕,眾多教授們都忍不住談論起來:“埃米爾教授經驗還是很豐富的。”
“雙重血漿置換加上甲潑尼龍衝擊治療……病人的血清抗神經節苷脂抗體滴度以最快的速度被清除,這種療法可謂是極富想象力了。”
“埃米爾教授對用藥方針把握得十分精準!”
江湖從來都是人情世故。
此時,他們也趁著這個機會與埃米爾打好關係。
以前他們沒有這個機會。
如今,借著許秋提供的平台,很多教授不僅見到了埃米爾,更是有機會與莫雷蒂同台……
因此怎麼可能錯過這個機遇?
而聽到這些聲音,埃米爾麵上雖然不顯,但內心已經是相當愉悅。
“差不多了的話,就先顧著你那神外年會吧。病人這邊有我。”埃米爾笑著道。
他已經處理過一位孤例,如今應對彭月嬌更是輕而易舉。
許秋點點頭。
不過手裡的動作卻沒有因此停下,反而速度更快了。
眾人都看出來了,許秋這是非要完成全套的查體不可了。
此刻,有人皺眉道:“許醫生這是有強迫症嗎?”
眾人都看過去,認出了開口之人的身份。
正是魔都瑞金醫院神經外科的孫恒。
孫恒也算是大夏神經外科的老牌教授了,紮根魔都瑞金多年,在國內神經外科領域也算是小有名氣。
不過,孫恒的名聲卻不是太好。
他最出名的事跡便是,他門下的研究生、博士生,所有人連續三年沒有一篇學術論文產出,沒有任何科研成果。
而相對的,那三年時間,孫恒碩果累累。
並且借此直接拿下了傑青。
這個帽子一戴,孫恒立馬就成了神經外科領域的大牛,可以說離院士都近了好幾步。
不過,這光彩背後的齷齪,恐怕是個人都能看出來貓膩。
但最後,孫恒也沒有受到任何處罰乃至於調查。
畢竟,門下的這麼多研究生、博士生都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反對,外邊的人喊聲再大也隻是無用的喧嘩而已。
但這不影響孫恒在學術界流傳出去的名聲。
醫學界的大佬們,雖然沒有人敢自詡一股清流,但至少也會給手底下的醫生們一條活路。
也許會搶一點成果。
但不至於殘忍到剝奪對方的一切科研心血。
而孫恒此舉顯然是讓很多人都不恥。
當然,這也僅僅是在心底鄙夷,口中仍然是要敬重對方的大牛身份,見了麵仍然要低頭喊一聲教授。
不過這對於賴光圳等層次更高的大佬來說並不適用。
此時,賴光圳並沒有開口。
他畢竟代表了大夏神外年會主辦方,不好發表意見。
不過,其他人卻是有些不悅了。
範鑫淡淡地瞥了孫恒一眼,道:“孫主任莫非覺得,嚴格遵循臨床程序,這種行為竟然算是強迫症?”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孫恒。
這一刻,孫恒表情無比尷尬。
他本來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和埃米爾套套近乎。
畢竟,埃米爾教授的病人,卻還要查得仿佛腦袋上掉了一根頭發都要記錄在案……這本身就是對埃米爾的一種侮辱。
至少,在孫恒看來如此。
若是自己經手的病人,手底下的醫生敢當著自己的麵做全套檢查,仿佛生怕自己出紕漏似的……恐怕隔天對方就要被打發去寫病曆了。
在這種下意識的思想下,孫恒便脫口而出這句話。
隻是此刻他才猛地反應過來,這本身就是正規的臨床流程,自己在這上麵質疑許秋,反而是讓自己陷入不利局麵了。
而就在此時,一道意想不到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