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戴楠下定決心，她給許秋發了條短信，把這通電話的大致情況概括了一通。
不久之後，許秋的回信到了。
上麵隻有簡單的幾個字。
“合格的醫生。”
看到這一行消息，戴楠頓時覺得許秋的要求太高。
都已經做到這種程度，竟然隻是合格嗎？
但下一刻，她卻突然沉默了。
醫生救治病人原就是本職工作，這難道不是僅僅做到了身為醫生最基本的要求嗎？
這時她才終於意識到，原來如今對於一名好醫生的評判標準，竟然已經滑坡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
另一邊。
結束通訊後，陸啟山當即從床上蹦了起來，換上白大褂就準備去收尾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先給副主任打了一通電話。
“剛才不講清楚，又跑來打擾我？有什麼屁快放。”副主任顯得很是不耐煩。
陸啟山趕緊將事情簡單講了講，道：“戴教授給我打電話了，她說許秋醫生打算在臨海一院考核我，所以我今天想要請個假。”
戴教授、許秋、請假？
副主任冷聲道：“跟你這麼個小醫生，頂多也就是戴教授派助理給你打電話，戴教授能親自打給你？
“好的不學，狐假虎威倒是讓你學去了。
“另外，許秋是誰，我們瑞金的醫生他也有資格考核？”
副主任隱約覺得許秋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但仔細一想，神經外科領域的決策者之中，似乎沒有這麼一號人物。
也不是那些大醫院的主任醫師、領隊之類的。
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而聽到副主任這一番話，陸啟山沉默了片刻，提醒了一句：“許秋醫生是大夏神外年會的發起人之一，也是戴教授的莫逆之交。
“當然他還有個更為人熟知的稱號——頸七互換術開創者。”
“……”
這一刻，電話裡安靜了。
副主任倏地睜大眼睛，隻覺得腦海中如遭雷擊。
許秋的確不是什麼行政大佬，也不是參加年會的大主任。
但對方就是大夏年會的締造者之一！
“是許醫生你不早說？”副主任罵道。
陸啟山早已經習慣，自動忽略了對方的責備，繼續重申自己的請求：“主任，我今天需要請個假。”
“你走了，科室裡的工作誰來開展？”副主任問道。
陸啟山依舊保持著平和的心態：“主任，我已經連續值班七十二個小時了。那幾位去參加大夏年會的醫生，他們的夜班都是我頂著，現在他們去參加年會，任務也落在了我頭上……”
然而這句話還未說完，就被副主任粗暴地打斷：“你和他們能比嗎？”
這一刹那，陸啟山感覺心臟都像是被狠狠地砸了一錘。
儘管以前自己也被和那些醫二代們區彆對待。
但終究還會掩飾。
但這次，對方卻赤果果地這個事實擺在了眼前。
此刻陸啟山再無其他話可說，也沒有任何一句話能反駁。
他隻是一味地重複著自己的話語：“主任，我已經幾個月沒有休息了，而且自從來到醫院，我過年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而且從未主動請過假……”
副主任冷聲道：“我們能收你，已經是你最大的福報。而你說的這些，也都是你該做的，什麼時候變成邀功的滋本了？”
邀功？
陸啟山默然。
他隻是希望請半天假，僅此而已。
怎麼也沒有想到，會遇到如此刁難。
不過陸啟山早就已經有應對經驗。
不給請假，無非就是擔心積壓在自己身上的任務完不成，最後醫二代們的工作進度受到影響，副主任難辭其咎。
說到底，還是擔心影響了醫二代們。
因此，陸啟山在短暫的沉默後，給出了解決方案：“主任，今天請完假後，我後續再補兩天，騰出兩個休息日來趕工作進度。”
這話一出，副主任立馬鬆口了。
不過對方顯然還不滿意，道：“三天。”
陸啟山咬了咬牙。
儘管知道這可能會讓自己將近一個月無休，但……為了這人生可能隻有一次的逆天改命機會，付出點不值錢的壽命不算什麼。
“行。”
說罷，陸啟山就要掛斷電話。
但這時副主任卻阻止了他：“等等，你現在連一句謝謝都不會說了？”
“……謝謝主任，我實在是忙忘了，待會兒還有手術，所以得趕緊上台。”
“先不急。許醫生要考核你？找你具體是什麼事情。”副主任總算問起了重點。
先保證了他自己的利益，之後才是真正談事情的時候。
陸啟山強忍著疲倦，把頸七互換術的考核簡單講了一講。
另一邊，副主任有些驚異了：“你還能做頸七互換術？我們內部的頸七互換術學習班上麵，沒有你的名額。”
“是我自學的。”
“看來你的工作強度的確還是有些低了……”
副主任沒有再問更多。
戴楠、許秋，這兩位都已經關注到陸啟山這邊了，顯然對方可能真有兩把刷子。
到這時候，已經不是他區區一個瑞金醫院副主任能夠質疑的了。
因此在短暫的吃驚後，副主任以命令的口吻道：“看來你的悟性還不錯，這次回來後，練習室那邊的訓練資格我先給你取消了，你就利用這段時間，把你的心得給學習班的醫生們好好講一講。
“都是同事，你也不要有什麼隱瞞，會什麼、有什麼訣竅，都講得明白透徹。
“另外，若是在許醫生那邊學到了什麼技巧，也要照顧到瑞金這邊……許醫生畢竟隻是外人，瑞金才是你的家。”
這番話，讓早就已經免疫打壓的陸啟山內心再次受到了劇震。
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探了十多年，依然沒有看到這些人的下限！
因為自己頸七互換術做得不錯，所以覺得自己工作強度太低。
但……那是自己以每天睡眠平均四個小時為代價換來的。
而且。
自己隻是小鎮做題家，是從小地方來到大都市的普通人，沒有氪金這一玩法，隻有選擇氪命。
但，自己氪命換來的成就，隨口就要被副主任做順水人情、送給學習班的二代們。
明明那些人到處是出路。
卻還要堵死自己這唯一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