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這是一次談判。
核心糾紛就是利益交換。
本質其實是讓對手獲勝，同時讓自己獲利。
而現在，如果己方連“讓自己獲利”都不要了，而是選擇“讓對手大勝特勝”，等於是完全出讓利益，臨醫還能拒絕嗎？
想到這，簡院長慌亂的心情平複了些許。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有些顫顫巍巍道：“霍院長，我們願意放棄所有的條件，不管是教學手術，還是什麼名額，都不要了……臨醫能開通肺移植通道，對整個白雲省來說都是一件好事，我們白嶼市中心醫院能為臨醫出一份力，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而聽到這番話，霍仲言差點失聲而笑。
現在知道拿大義來壓人了？
早先提出各種無理要求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這一茬？
他輕笑一聲，聲音卻無比淡漠，道：“簡院長，我再強調最後一遍，不管你給出什麼條件，此次市際轉運通道，我們臨醫都不會再考慮白嶼市中心醫院。”
若是換做以前，霍仲言還不至於如此直接。
畢竟這話說出去，基本上就是不留任何情麵和餘地了。
但如今，臨醫想要在王修文之外開辟出一條嶄新的器官轉運通道，就不得不強勢起來。
隻有讓這些醫院知道臨醫不好惹，“一次不忠終生不用”，如此才能形成威懾。
如此的話，到時候市際轉運通道一開，各家醫院、各地級市要是想再鬨什麼幺蛾子，也得掂量掂量以後是不是打算徹底與臨醫失去合作機會了。
所謂“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正如是。
說罷，霍仲言也懶得再跟簡院長打太極，直接撂了電話。
重新將手機反扣回桌麵，霍仲言看向對麵的三院院長。
此時，三院院長，以及三院眾多科室主任心情已經是緊繃到了極點。
得知簡院長打電話來之後，眾人都瞪著眼睛，慌得不行。
畢竟和白嶼市中心醫院相比，三院這邊的確要迅速不少。
器官轉運因此而拖慢半個小時，這幾乎可以要了絕大部分器官移植醫生的命。
尤其是在聽到簡院長放棄所有條件後，他們更是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令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的是，霍院長的態度竟然如此堅決！
此刻，不論是三院院長，還是其他主任，心裡除了感激，就隻有“我三院何德何能”的唏噓感慨了。
“霍院長，要不我們三院也不要教學手術了？”三院院長咽了口口水道。
他們本來就有點受寵若驚。
如今聽到白嶼市龍頭醫院都卑躬屈膝成這樣了，心裡更是誠惶誠恐。
而且。
說實話，三院院長也拿不準霍院長的心思。
特意在眾人麵前接這一通電話，是暗示自己主動放棄福利？
不過，這似乎又有點太多餘了。
畢竟談判之初，三院院長就表示過——哪怕不要許秋的教學手術，三院也是很樂意為臨醫的器官轉運通道效力的。
畢竟能搭上臨醫這列快車，對一個不起眼的地級市的不起眼醫院來說，真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了。
自打三院建院以來，可能都沒有如此大的陷阱出現過。
不抓住，枉為人。
“不要手術的話，是不是有點晚了……許醫生這會兒都在台上了。”
此刻，霍仲言輕輕笑了聲。
麵對簡院長，他沒什麼好表情，也沒有什麼耐心。
但回到三院會議室，他的態度就柔和了許多。
原因無他——三院全體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這次市際轉運通道，說的好聽點，叫做“合作”。
名義上也是合作。
但這不過是為了給各家醫院麵子，讓雙方都好看而已。
而事實上，轉運通道的絕對主導權在臨醫手裡，其他醫院更像是下級單位。
運不運、什麼時候運、怎麼運，其實都是臨醫說了算。
而各地級市隻能照著臨醫的要求來照辦。
這一點，早就在合同裡規定過了，霍仲言在會議中也會再三強調。
其他醫院都讀懂了所謂“合作”的深意。
唯獨白嶼市中心醫院，仗著地級市龍頭的地位，待價而沽，甚至於還覺得能拿捏臨醫……
這種心態，即便是讓出再多利益，霍仲言都不可能再用了。
畢竟，連自己的地位都沒搞清楚，即便是暫時達成了合作，往後也會有一堆破事。
譬如……外院的肺源經過白嶼市時，簡院長趁機用各種理由拖延，然後要求讓自家醫生加入這台肺移植手術之中……臨醫有什麼辦法嗎？
更何況，白嶼市中心醫院直至如今都沒明白過來，他們讓出的所謂利益，本身就是許秋免費贈予的。
這次合作，本身就利好地級市醫院，畢竟能獲得臨醫肺移植的經驗與各項病例資料，並且加入到這市際轉運通道後，也能和各地級市龍頭醫院加深聯係……
可以說是直接包圍了省會安溪市。
但，簡院長居然拿許秋贈送的兩台教學手術當成理所當然，甚至認為自己做出了極大的犧牲……這就相當可笑了。
因而無論如何，霍仲言都不可能再考慮白嶼市中心醫院。
眼下，雖說三院並不是“轉運時間最短”的選擇，但綜合考慮來看，和這樣一家醫院合作，反而比白嶼市中心醫院要輕鬆很多。
因而霍仲言開了句玩笑後，就說道：“兩台教學手術是早就定好的，你們也不用推辭，隻希望日後能夠儘量給臨醫的肺源轉運提供方便。”
“這是自然！”
聞言，三院院長和其餘主任都是喜悅不已。
“那咱們的合作算是……”
三院院長還是感覺有些恍惚。
這樣的好事就落在自己頭上了？
而霍仲言則補充完了三院院長的後半句話，他站起身來，伸出手道：“合作愉快。”
聽到這話，三院院長內心的最後一點憂慮也總算是煙消雲散。
他也連忙起身，雙手握住了霍仲言的手，其餘三院主任也是紛紛起身，臉上也同樣帶著激動的神色。
……
而同一時間，許秋的教學手術也到了白熱化階段。
三院這邊最終選擇的是頸七互換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