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差距這種東西，也是有門檻的。
就像是學生。
醫學生平日裡碰到的、上課甚至都懶得多看一眼的老師，等出了學校，就是他們花幾百塊錢都掛不到的專家號。
甚至有不少，是畢業後這輩子都沒資格接觸的教授、學者、院士。
而王修文雖然是主任委員，但他這個身份，對於小醫生來說沒有多少威懾力。
對方身份太高。
所以普通人沒有感知。
隻有級彆夠了，到霍院長這種高度，才會切身地明白“主任委員”這四個字重量幾何……地位越低，反而不在乎王修文。
會議室裡。
此時何恒進像是才看到王修文一般，連忙起身道：“王委員，您怎麼親自來了。”
王修文擺擺手。
他雖然心情有些不爽，但還是按捺著情緒，道：“許秋，這次你去天都比賽，就跟著我們省院的隊伍去吧。”
這命令一般的口吻讓許秋微微挑眉。
當然，更讓他意外的是話語中透露的內容。
跟隊參賽？
沒記錯的話，骨科精英大賽的決賽隻有一個名額。
或者說，白雲省這邊隻有一個名額。
帶一個隊伍過去是什麼意思？
王修文道：“各省的參賽名額不是固定的，而是根據省間排名波動。
“這其實也是請外援的目的……外援既可以增強某個醫院在省內的競爭力，也可以在省間排名中取得更好的成績。
“而這次，你、孟折桂都拿到了不錯的成績，在全國綜合排名中進入了前一百，所以我們白雲省有兩個名額。”
原來如此……
以前臨醫沒資格參與這種級彆的比賽，所以各種內部規則一概不知。
這次自己拿下第一，也算是正式打入內部了。
“我和孟折桂？”許秋問道。
王修文搖搖頭：“這自然是不可能的。孟折桂、賈燁都是外援，去不了決賽。他們兩人是來幫忙搶名額的，到時候，你和梁傑代表我們白雲省出征。”
而此時，何恒進聽到這番話，卻是有些好奇了。
他開口道：“王委員，冒昧問一句，咱省許秋的省間排名是多少？”
王修文也不知道答案：“隻給出了百強名單，不進行排名。”
何恒進點點頭。
旋即，有些意味深長地道：“讓許秋跟著省院的隊伍去……但許秋是我們臨醫的人，我們不能自己帶人去？”
霍院長、鄧鐵等人忌憚王修文的身份。
但何恒進是臨床醫生，以技術立足，對王修文雖然表麵恭敬，但不至於畏懼。
因此，他直接揭穿了對方企圖“將許秋與省院綁定”的想法。
王修文眉毛一挑，掃了何恒進一眼。
這就是他看不上臨床醫生的原因了。
這群拿手術刀的，腦子軸的人占據的比例相當不小。
尤其是，很多醫生都是學生時期讀書不錯的人……這種讀書人容易認死理。
不過王修文依然不慌不忙，道：“天都那邊不比省院。協和附近的酒店，平日裡我們省院想要預訂位置都不容易。
“而如今正好趕上了骨科大賽決賽，全國各地都有參賽者過來，而且不少可能還帶了隨行人員，加起來直接多了幾百人，資源更加緊張……
“你們臨醫要是有本事找到落腳的地方，自己規劃行程也無妨。”
這番話說完，王修文看向許秋。
結果發現後者竟然有些無動於衷。
王修文這時才終於有了危機感，道：“許秋，你莫非打算自己去？”
他的語氣已經有些不耐煩。
能拉下麵子和對方平等溝通，這已經是他放低了好幾層身份了。
結果許秋居然一點不領情。
“決賽前幾名，獎勵應該不少吧？”許秋突然說道。
王修文頓時覺得有些可笑。
在白雲省當老大可不算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如果真以為這樣，就能在天才都隻能淪落為墊腳石的協和決賽拿成績，那未免有些太天真了！
連王修文都不敢這麼想。
他沒想到，許秋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
王修文道：“不錯，這一屆的意義更不一樣，排名第一可以和常院士合作一個重點項目，所獲得的設備資助價值，數額也近億！”
連省內賽，都有百萬級彆的獎勵。
更何況是決賽了。
許秋點點頭：“省內的獎勵什麼時候下來？”
“……”
王修文沒想到許秋的目的竟然是這個。
他沉默了一下，道：“獎勵由賽事方分發，半年之內能落地。”
許秋轉而又問道：“決賽的獎勵，是按照選手注冊職稱的醫院頒發，還是根據登記的醫院？”
這一點很重要。
許秋的執業醫師資格證，注冊的執業地點是臨醫。
而如果跟省隊參賽，那登記醫院肯定就是省院了。
若獎勵是給後者，那等於是王修文既想要自己的名氣，又打算把獎勵收入囊中了。
王修文眼神有些古怪起來。
他表情很是不耐煩。
許秋刨根問底……難不成還真奔著決賽的前幾名去了！
王修文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眯起眼睛道：“我還是那句話，你如果覺得不需要省內幫你安排行程，那就自行前往協和！”
聽到這個回答，許秋已經知道答案了。
王修文的確是奔著人財兩吃去的。
儘管他不認為自己能在決賽取得和當下一樣的成績。
但……對方的的確確想把自己和省院深度綁定起來。
此時，許秋越發覺得當日王修文口中的“為全省病人著想”有多可笑。
他救王鴻寶、扶持恒康醫藥，乃至於打造省院王牌，說到底，不過是給他的私人產業添磚加瓦。
說白了，還是牟私利。
不過是拿大義粉飾自己這些見不得光的行為罷了。
“好。”
許秋給出了回應。
而對麵的王修文眼皮猛烈地跳了一下。
我跟你長篇大論這麼久，你就輕描淡寫一個“好”字？
真以為我是給你選擇？
這讓王修文有點不會了。
這句話說給鄧鐵、霍仲言等人聽，任何一個其餘人，都聽得出來自己的意思。
結果，許秋還真做成了選擇題！
最糟心的是，話是自己放出去的，王修文此時想要收回成命也來不及了。
最後他隻能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裡的不快，一言不發地起身離開。
臨出門前，他突然停住，回頭道：“你是白雲省的醫生，該代表省內出麵的時候，不能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