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患者兒子立馬站了起來。
門口的正是早上才做完手術的病人。
而患者妻子、兒媳等人也齊刷刷站起，表情或者驚喜，或者躲閃。
許秋卻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病人術後本來就很不錯，做完手術一個小時不到就醒來了。
隻是沒想到，這會兒就直接跑這來了？
而且看坐在輪椅上的狀態，雖然臉色很差，精氣神也萎靡，但卻不像是糊塗的模樣。
“阿爾茨海默病分期逆轉了？”
許秋料想到病人術後可能逆轉。
但也沒想到，效果竟然能如此顯著。
“你們真是丟我的臉！”
而這時，病人看到會議室內的情況，推著輪椅就要進來了。
不過他手上沒什麼力氣。
身後的陳主治幫了一把，將人帶輪椅推到了患者兒子麵前。
此時，病人已經是氣得不行，臉都漲紅了，道：“你們就是這麼對待我的救命恩人的？許醫生手術做得好不好，你們沒長眼睛嗎？
“竟然還跑來刁難醫生，我這張老臉都要被你們丟儘了！”
患者兒子低下了頭。
病人指向了兒媳，道：“我猜就是你在亂嚼舌根。你還嫌家裡被你折騰得不夠亂？”
兒媳被罵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辯解道：“爸，我們到底是一家人……你怎麼幫著外人說話？”
“我沒有你這樣的親人！”
病人氣得不行。
要不是這會兒還坐著輪椅，他少說也要抓起旁邊的攝像頭架子給兒媳來上個幾棍。
好一會兒，他才冷靜下來。
隨後滿懷歉意地到了許秋麵前，道：“許醫生，對不住，我沒有管好家裡人，讓您受牽連了……”
許秋擺擺手，滿不在乎。
他更在意的是對方的阿爾茨海默病分期。
許秋問道：“感覺如何？”
病人唏噓著：“說不上來。手術部位還疼得很，不過我聽你們的唐醫生、陳醫生都講過了，要不是許醫生你做了這台聯合術式，我估摸著都沒幾年好活了。”
許秋點點頭，道：“既然沒事的話，之後就配合醫院做康複。爭取儘早出院。”
“謝謝許醫生，回去之後我一定好好教訓這群家夥！”
“話說回來，你的表達能力清晰了很多，老年癡呆緩解了？”
許秋說到這，家屬們臉色都是一變。
這老頭子，最忌諱的就是聽到“老年癡呆”這四個字了。
他們家裡人但凡敢在老頭子麵前講講這個詞語，可能會被老頭抓著拐杖追著打！
然而。
病人的情緒卻出奇地穩定。
他甚至露出了一絲笑容，道：“好像是好多了。感覺我的注意力都集中了很多……許醫生，你們這個手術真能逆轉我的老年癡呆嗎？”
他隻是不願意接受自己變成老小孩的事實。
並非不知道自己已經得病。
此刻看到希望，他自然是欣然接受，並且主動配合治療。
許秋給出了一個保守的答案：“目前來看，有可能通過頸深部的淋巴管-靜脈吻合術來實現分期逆轉。
“不過其中的機製等等，都還尚不明確。
“以及，你做的手術其實更複雜一些。聯合術式能不能和常規的頸深部吻合術相提並論，也不好說。”
聽起來像是廢話。
但病人卻感覺未來一下子就光明了，興奮地道：“許醫生儘管治，我給你們簽免責聲明，彆理我兒子這群不明事理的榆木腦袋！”
這話倒是讓許秋有些意外了。
中年人對醫生嚴防死守，老年人卻反而給予了全部信任。
按理說，臨床上很多時候都是完全反過來的。
而這時病人的話給出了答案：“許醫生，這麼多年了，隻有您讓我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有機會好起來！這手術做得好不好，我的身體清楚，我的腦袋也清楚！”
聽完這番對話，患者的家屬才猛然間反應了過來。
一個個麵麵相覷。
“等等，老頭子剛才的思路居然這麼清晰？”
“之前他說句話就要呆個半天！”
“現在竟然口齒這麼清楚！”
“這台手術緩解淋巴水腫好像是次要目的，主要是逆轉老年癡呆？！”
一時間，眾人總算是意識到了重點。
自家老頭子的意識清醒了！
這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哪怕老頭雙下肢、頸深部又出現了淋巴水腫，隻要腦袋還能像今天這般清醒，那也值得了！
這一刻，家屬們再也不敢抬頭看許秋。
隻能低著頭一聲聲道謝，然後縮著腦袋趕緊帶著病人離開了。
臨走前，還能聽到病人一個勁地嘀咕“丟人！”“丟人！！”……
……
會議室重新安靜下來。
而隨後趕來的何恒進、周景芝老太太等人，見事情竟然已經解決了，都有點意外。
不過在了解到居然是病人親自出馬後，幾人的表情就更怪異了。
“誰的主意？”何恒進問道。
一直躲在後邊沒什麼存在感的唐安舉了舉手：“我我我，老師是我！”
“很機靈……”
何恒進心道一聲果然。
也就自己新收入門下的這個小姑娘腦袋能這麼靈光了。
也幸好病人是個明事理等人。
不然，這次的醫鬨還是有些難處理的。
而周景芝卻敲了敲拐杖，道：“就算病人不來，家屬也訛不到一分錢。”
這話落下，何恒進等人才猛地反應過來……自己這邊可是有著大夏《醫療法》的編撰者！
跟這麼一位大佬打醫學官司的話，約等於在和法律條文對著乾了。
許秋這時候也才意識到，早在周景芝收入院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往前一步有病人的信任。
往後一步有醫療法大佬的輔助。
就沒打過這麼富裕的仗。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解決，更應該關注的就是阿爾茨海默病的分期逆轉情況了！
“周教授，你最近感覺如何？”
周景芝臉一綠。
你剛剛才問過那個坐輪椅的，轉頭就原封不動地給了我……
怎麼，我看著像是老年癡呆嗎？
“好得很，甚至還能跳兩步。”周景芝不服氣地道。
一旁作陪的周清雅遞給許秋一個不好意思的眼神。
仿佛在說：老太太就這臭脾氣，許醫生你擔待著點。
許秋笑了笑。
既然還能這麼說話，估摸著不管是斷指再植，還是阿爾茨海默病，恢複得都很不錯。
“這次謝謝周教授了。”許秋道。
周景芝一聽，原本還在跟許秋較勁，這下反而瞬間就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敲了敲拐杖，道：“就當是你送的這個拐杖的謝禮了。”
許秋：……
這玩意兒，好像是胡主任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