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並非庫欣綜合征。
而是提到庫欣綜合征，必然就會聯想到與之同時涉及到腎上腺功能異常的原發性醛固酮增多症和嗜鉻細胞瘤……
不過眼下許秋沒有功夫深究。
家屬已經左右擁來，把他堵在了辦公室門口。
許秋的表情很平靜，這種事情他雖然沒經曆過，但早就見怪不怪了。
他開口道：“有什麼事情，就去會議室談吧，完事了我正好也可以去看看病人的情況，給他申請個特殊照顧。”
後半句話，自然是說給家屬聽的。
相當於是穩住家屬。
隻要對方還在乎自己親人，就很難不心動。
當然，這個前提是建立在“手術很成功”以及“免費治療”這兩個條件之下的。
如果是自費治療，手術效果還不咋地，許秋就是舌燦蓮花-都不管用。
而顯然，這群家屬被許秋這番話說動了。
不過更令他們在意的是……
許秋太冷靜，以至於讓家屬這邊有點慌了。
之前那個醫生可不是這樣的，一被圍住就慌得不行。
卻沒想到，這個醫生竟能如此淡定。
果然是越老越精，這四十多歲的老醫生就是不一樣。
……
而看到許秋帶著家屬走了，辦公室裡的醫生們趕緊搖人。
有打電話給保安室的。
也有呼叫何主任的。
還有幾個聰明的，直接就去找周景芝老教授了。
既然老太太能罵退一次，那再罵退第二次也不成問題。
也不能怪他們如此大動乾戈。
這群家屬明顯不是善茬。
之前陳主治就被幾個家屬圍住錘了幾下腦袋，衣服都撕扯破了。
這種有動手前科的家屬，直接喊保安來架走都不為過。
……
會議室內。
許秋平靜地落座，沒有給對方開口的機會，而是直接擺出了一堆知情同意書，道：“術前談話中，我們就提到過開刀後情況可能更凶險。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患者頸深部的淋巴係統受損，等於是缺了一個‘發動機’。想要救他，就隻能移植一個‘發動機’過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術中我們的護士已經和你們溝通確認過了，你們也同意繼續手術。”
如果是一般情況，他們肯定不會讓許秋慢悠悠地解釋。
但這間會議室裡邊……頭頂上就是一個特大號的攝像頭。
而且牆角還有攝像機。
許秋進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了攝像機對準了會議室。
然後說了一句“這玩意兒裸機就要二三十萬”，蠢蠢欲動的家屬們瞬間就收回了手。
這本來是之前做各種教學總結會、用於攝錄課程的器械。
沒想到在這會兒發揮了奇效。
家屬哪怕表麵看上去再不講理，其實絕大多數心裡都門清，知道自己隻能靠鬨分配，真要是擺事實講證據，討不到好處。
當然，還有因為賠不起。
“那個……”
麵對條理清晰又不慌不忙的許秋，患者兒子一時間有些語塞。
但他還是很快找到了方向，一拍桌子道：“我們又不懂什麼手術，你們讓簽字我就簽字了。術前還說隻是個淋巴水腫的小手術，最後怎麼成四級手術了？”
這話一出，周圍的家屬也連連點頭。
“對，誰能接受肚子上多了一塊疤啊？”
“做手術之前不告訴我們做的是四級手術，我查過了，四級手術是最危險的手術了，術前居然不提醒我們！”
“從當時招募誌願者就隱瞞了手術級彆！”
眾人七嘴八舌。
一時間，場麵有些混亂。
而許秋默默起身，調整了一下攝像頭的位置，對準了吵的最凶的一人。
會議室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許秋這才繼續說道：“首先是手術分級的問題。
“術前，沒有任何人能預料這是一台幾級手術，因為開刀後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就算是同類型手術，也會因為術式不同，而有不同的分級。
“比如肝癌切除。常規開腹切除是三級，做腹腔鏡就是四級。術中發現不適合做腹腔鏡隨時都可能轉開腹，四級手術馬上回變成三級。
“術前我們能做的，隻有告知手術方式和替代方案。這台手術，我們的手術目的就是疏通淋巴管，至於怎麼疏通、具體的疏通術式，都要根據開刀後的情況隨時應變。
“而最終的結果是好的。”
這番話說完，家屬們互相望著，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許秋的一切程序都合理合規更合法。
他們想要揪辮子“小手術變成四級手術”，也被許秋縝密的邏輯解釋清楚了。
患者的妻子、兒子，顯然都已經有些動搖了。
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
這時候，患者的兒媳打了自己丈夫一下，耳語了幾句。
隨即，後者一拍桌子，怒道：“反正……我們簽字了，不代表就同意移植。而且，我們不接受突然變成四級手術了，你這就是欺負我們不懂！”
果然還是沒法講道理。
許秋一言不發，他翻閱著手裡的資料，道：“那也行。那就打官司吧，不過按照要求，你們會被踢出病例誌願者的名單。
“手術費用，你們得全數支付。不算術後的護理費用，截止至現在，大概要十來萬。”
說著，許秋抬起頭來，盯著眼前怒氣衝衝的男人。
對方在聽到前半句的時候，氣勢就弱了很多。
等聽到最後的數字，他更是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氣焰瞬間就熄滅了。
要給十多萬？
這什麼手術？！
一旁，患者的兒媳終於是開口了：“你是按照聯合術式收的吧？我們可沒同意做聯合術式！”
許秋像是想到了什麼，道：“差點忘了……對，聯合術式的話，得額外加上血管化淋巴結移植術的費用。
“相關的費用都有公示和明細，這台手術，是按照吻合的支數來收費的，最後價格可能在十五萬左右。”
這還算是便宜的了。
換成在黴國、櫻花島等國家，可就是動輒二三十萬了。
而且。
由於這兩項手術都頗為前沿，醫保並沒有涵蓋在內，因此大部分環節都得自費！
意識到這一點，家屬集體失聲了。
而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打開。
眾人齊齊望去，等看清楚門口的人，許秋的表情稍顯意外，而家屬們卻是驚喜交加，甚至其中幾個瞪大眼睛，神色還有些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