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建明試探著道：“湯姆森教授指的應該是……胸有驚雷而麵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
胡主任瞥了一眼，道：“你這不是古話。原意應該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
湯姆森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許秋的心態，是能成大事的人！”
胡主任撇撇嘴。
這還用說。
我們手外科許醫生，已經在乾大事了，是進行時、完成時，不是將來時！
……
一行人聊了一陣，就又跟著上台了。
主刀許秋都沒喊累，他們也不好意思就這麼走了。
況且，剛才那台手術也才兩小時而已，對他們也不算什麼太大的負擔。
當然更關鍵的是……
作為外科醫生，誰能拒絕欣賞這麼一台堪稱藝術品的外科手術？
更何況，他們的晉升之路也藏在其中！
如果胡主任、鐘經山能學成，等他們能獨立開台之後，科室的超級顯微手術也算是徹底建立起來了！
畢竟在醫院裡，主任的上限，就是科室的上限。
鐘經山能做，那整個臨海國際醫院也都能做！
而臨醫……
胡主任隻能說——許醫生牛啤！
……
不出意外，這一天，許秋又在手術中度過。
不過，相比之前的瘋狂手術月，在沒有“重置疲勞值”的獎勵的情況下，許秋要收斂很多了。
頂多連兩三台手術，就要休息幾個小時。
一天下來，也就做了六台手術而已。
“六，六台啊……”
這時，胡主任和鐘經山從手術室出來，手指顫抖地感慨著。
而湯姆森、戴楠等，也是滿臉懷疑人生的表情。
連台手術跟吃飯睡覺似的，這誰頂得住？
得虧停下來了。
不然，他們怕自己先猝死！
到時候做手術的成了躺在手術台上的，就搞笑了。
“今天就到這裡吧。”
許秋看了眼時間。
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
按照周景芝的經驗，術後病人的阿爾茨海默病分期就會逆轉。
因此，等到明天，大概就能對今天這六台手術的病人做出判斷。
其餘人大舒了一口氣。
總算結束了！
他們趕緊跟上，和許秋一起出了手術室。
不過，許秋這邊才跟家屬交代好手術情況，陳主治就急匆匆地跑來了。
“許許，許醫生，出事了！”陳主治上氣不接下氣，有些慌張地道。
而且，他白大褂的扣子都被扯掉了幾顆，看上去跟剛被打過一樣。
許秋頓時皺起了眉。
這段時間，自己的病人主要是唐安和陳主治在管理。
尤其是後者，不僅會跟著做手術，術後醫囑、圍術期的管理也都是他一力擔之。
而現在陳主治卻這麼狼狽……難不成是哪個病人醫鬨？
許秋搖搖頭，自己做過的手術都很成功，說是對同行形成了遙遙領先之勢也不誇張。
而這種手術與預後，放其他醫院估計都是要被送錦旗的。
他實在想象不到，能有哪個環節、哪名病人出問題。
“什麼情況……”
許秋剛開口想要詢問，陳主治的電話突然響起。
對方接通，片刻後，臉上的焦急逐漸凝固，表情也變得有些複雜。
等掛斷電話後，陳主治還有點懵逼，道：“許醫生，事情已經解決了……”
“？？？”
湯姆森、戴楠等人一臉懵。
這都什麼跟什麼……
陳主治很有眼力見地解釋道：“就是今天早上那個聯合術式的病人……許醫生你真吊啊，這手術要開創白雲省的先例……”
“說重點。”許秋打斷。
怎麼濃眉大眼的陳主治也變成了乖順的社會人模樣。
陳主治連忙刹住車，道：“今早這個病人，說隻是個小病而已，被你們做成了四級手術，他們覺得我們把病人當小白鼠，要索賠！”
“……”
聽完後，眾人感覺有點魔幻。
病人不是誌願者嗎，免費治療，也就有接受醫院安排的義務。
小白鼠……其實也沒錯，簽的合同就是配合手術、提供一切醫學資料。
而且，手術知情同意書中，“擬行手術”這一項本身就有很大的包容性，術中轉做“血管化淋巴結移植術聯合淋巴靜脈吻合術”也在囊括範圍之內。
這屬於正常的醫學操作。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病人一分錢沒花，享受了一次省內沒人能做的聯合術式，損傷幾乎沒有擴大，就一勞永逸地排除了機體的頑疾……這能鬨到許秋頭上？
“這是個小病？”
不過，戴楠的關注點卻更加細致。
病人的淋巴水腫已經非常嚴重，達到了重度，已然出現象皮腫樣皮膚變化。
再往下發展，可能就要影響病人的吞咽、呼吸等功能。
到時候就是致命了。
而術中也查出來，病人局部區域的淋巴係統受損。
這種也能叫做小病？
怕是還有一口氣就是“人還好好的”？
“你說事情已經解決了？”
許秋問道。
陳主治連連點頭，有些驚喜地道：“是周教授。她聽到有人要鬨事，聽說是找許醫生你的麻煩，就把人給罵了一頓。那邊就認錯了。”
聞言，眾人突然沉默。
不愧是周教授……
當年舌戰群儒編撰《醫療法》，推動著國內醫學領域法律條文的完善，現在依舊威風不減。
隻能說，這家屬算是踢到鐵板上了。
碰上了最懂《醫療法》的人。
既然無事發生，許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戴教授，那就麻煩你明天早上重新做個分期判斷了。”他說道。
戴楠應下。
分期逆轉的關鍵在不在頸深部的吻合術，就看明早了！
……
安排好後續事務後，許秋就準備下班了。
他才換好白大褂，剛要出門，就看到好幾個人氣勢洶洶地往這邊趕來。
許秋認出來，這幾人正是早上那個聯合手術病人的家屬。
當初做術前談話時，就是他們在場。
“還以為事情真的了結了……”
許秋搖搖頭。
不過他也不覺得意外。
都已經到追著陳主治打的程度了，如果能被周景芝幾句話就罵到放棄，那未免有點太兒戲了。
“許醫生，看來你認出我們了！”
這時，其中一名家屬噸噸噸的就衝了過來。
他是患者的兒子，長得五大三粗的，臉如滿月皮膚暗紅，看上去有點像是庫欣綜合征。
等等……庫欣綜合征？！
許秋眼睛微微睜大，這一刻，他腦海中仿佛有一道霹靂劃過，突然意識到楊軍的疾病可能另有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