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光他們,隻是為了報仇雪恨,血債血償嗎?”李太白突然問。
無憂想了想,否認道:“不全是。”
“嗯?”
無憂徐徐說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留下他們,終成禍患,即便殺不完,也要殺到他們,不敢露頭。”
話音很輕。
殺心極重。
眼前的許無憂,即修的是儒道,也難掩殺心一起時的滔天煞氣。
她是許無憂。
本就不足為奇。
道理,蘇軾之和李太白都懂,無憂為何如此選擇,他們也明白。
臨凡者。
於浩然天下來講,終究是外來者,又因皆是仙人,一念便可寂滅一方山河,他們的存在,對於人間蒼生來講,本就是一顆炸彈,沒人知道什麼時候會炸。
殺了是最簡單的。
斬草除根,趕儘殺絕,和眾生和對待浩然天下一樣的手段,不足為奇。
隻是
蘇弑之抽著旱煙,說道:“如果是你師傅,他會如何?”
這次無憂沒有想,提及師傅,眼中泛著炙熱的光,是崇拜,是瞻仰,脫口而出道:
“如果是師傅,那他們能活著,師傅有教無類,不以善惡定義,不以對錯論事,不是非殺不可的人,絕不會殺生,他們敗了,選擇退避,師傅自然不會咄咄逼人,將他們全殺了的。”
李太白樂嗬一笑道:“你這不是很清楚?”
無憂笑笑。
“嗬嗬!”
蘇弑之則是直指問題核心道:“你既然知道,為何不能效仿你師傅呢,和他一樣,得饒人處且饒人,興許...這些所謂的臨凡者,也是被人利用的,不是嗎?並非一定要死。”
無憂沒有否認,深吸一口氣,長長呼出,纖細眉梢舒展,溫聲道:
“我知道,師傅信中提及,這些臨凡者,本就是被人利用的,而且還是棄子,且不自知,挺可憐的。”
“那你還要將他們殺儘?”蘇弑之再問。
無憂眯眼說道:“因為,我是許無憂啊。”
蘇弑之不語。
李太白沉默。
無憂繼續說道:“我不是我師傅,所以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師傅那樣的本事,我沒有絕對的實力,鎮壓他們,讓他們害怕,聽我講道理,我也沒有師傅的胸襟,包羅萬象,悲憫人間。”
“我隻是許無憂,我沒那麼大的能力,我就隻是想護下師傅建立的世界,護下我在乎的人,僅此而已。”
“至於這些臨凡者,總歸他們也是要死的,不是被我殺死,也會被布局的人殺死,反正橫豎都要死,誰殺不都一樣,我殺了他們,我能換個安心,能護浩然,我並不覺得不妥。”
“我不一定要對,可我做的一定要是最明智的抉擇,我想,不止我一個人會這麼想吧。”
“畢竟隻有死人,才會沒有威脅。”
話音一頓,無憂的思緒似是陷入到了一段極為久遠的記憶中,又回到初遇師傅之時,師傅的話,再一次於耳畔響起,而她則將其以自己的話語口述了出來。
“很久以前,師傅給我上過一課,她讓我記住,無論任何時候,當有人對我動了殺心之時,我若能殺了他,就一定要把他殺了,不論男女,不論老幼,永絕後患。”
“所以,就算我把他們殺了,我想師傅也不會怪我的。”
無憂講完,始終心平氣和,眸含淺笑。
而蘇弑之和李太白聽完,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眼中神色格外複雜,彼此對視之時,皆有迷茫和不安。
無憂說的很清楚了。
因為她不是她師傅,所以她不會和師傅一樣做。
也因為師父說過,所以她覺得可以殺。
眼前的姑娘,認知中,隻要是許輕舟許可的事,她就覺得可以做,隻要是許輕舟讓她做的事,她就都會去做。
僅此而已。
少年在時,活在他的庇佑之下,少年不在時,她便按少年教導,在人間行事。
她學的是許輕舟的全部。
好的。
壞的。
她近乎把師傅說過的話,都記了下來,是用心也好,還是本就記性極好也罷,都不重要。
無憂看出兩人的窘迫,眼神在二人身上巡視一方,主動打破了短暫的寂靜,弱弱道:“兩位前輩是覺得,我這麼做不對嗎?”
李太白想了想,索性把問題甩給了蘇弑之。
“問他?”
蘇弑之無心抽煙,使勁在地上攆了攆,將其熄滅,撇嘴道:“倒也不是不對,隻是覺得有更合適的辦法而已。”
無憂恭敬的請教道:“請前輩賜教。”
蘇弑之擰著眉頭,不答反問道:“你師父,是不是去了上界?”
無憂點頭。
“嗯!”
蘇弑之再問:“跟神打起來了?”
無憂垂下眼眸,神色帶著擔憂,無憂不再無憂,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轉而抬頭,眼神堅定道:“不過不管打誰,我相信師傅一定能贏。”
蘇弑之看向李太白,二人對視一眼,蘇弑之緩緩道:
“與其都殺了,費時費力,不煩這樣,你以浩然仙境的名義,擬一道招降書,臨凡者,主動來降者生,拒不降者死,你覺得可行否?”
無憂咬著唇,思緒深沉。
蘇弑之主動分析道:“這樣一來,總比你們殺的要快一些,節約一些時間,也能消除你的擔憂,不是挺好。”
無憂吞咽一口唾沫,抿了抿唇,慎重道:“我有想過。”
李太白:“那為何不做?”
無憂直言道:“我怕控製不住,適得其反。”
蘇軾之似是看透了麵前小姑娘的心思,淡淡道:
“可若是都殺了,臨凡者儘滅,必將樹敵上界,你覺得他們背後的那些老祖宗,帝者,天帝……會怪布局之人,還是會怪浩然呢?又會不會把這筆賬算在你師傅頭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