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將一紙赦令吞入掌心,隨後各自起身,先是諸天映照,投身極北,第一次見了茫茫冰雪中,那道衝天而起的煞氣,無不微微蹙眉。
接著使用神通,縮地成寸,橫渡山海……
僅僅是不到半炷香的時間裡,六尊神明的本尊,便就在這個深夜的後半夜,踏足了風雪茫茫處。
極北。
因此亂雪柔雲。
不過。
當他們還隻是猜測的時候,歲時盈卻已經有了肯定的答案,特彆是當五尊古神和一盞燈靈的氣息出現在自己的神念範圍內後。
答案塵埃落地。
許輕舟。
或者說該叫他忘憂天帝,一定與浩然的事有關。
她憂心忡忡,執筆畫梅,低眉斂目間,有些淡淡的悲涼。
百年之約。
她承認她曾不止一次期待過。
可是現在。
她卻在心中祈禱,少年毀約,便就彆在來了。
她與他談不上太多交情,可她卻並不討厭少年,讓自己殺一個自己不討厭的人,不管是誰,想來都不會高興得起來吧。
可有些事情,就像是談戀愛,決非是她一廂情願就可以決定的。
最後一筆落下,歲時盈收筆,欣賞著傲雪寒梅,一幅大作,意有所指道:
“呼——也許我想多了,他應該不會那麼傻。”
明知不可為,而安之若命。
明知不可敵,而暫避鋒芒。
她想…
這總歸是每一個正常人都會做出的選擇吧。
晚風向南,明月西垂,一艘雲帆,孤獨向北。
界書橫空時,許輕舟瞻仰了一眼,這種看熱鬨看到自己頭上的事情,於他漫長的四千年生平中,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多感無趣。
少有煩悶。
他知道,這一燦爛,等待著自己的會是什麼。
永恒殿他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恨,對於這座生來就不得不站在自己對立麵的神殿,許輕舟一直都是心存敬畏。
星盞落也好,歲時盈也罷,乃至那些素未謀麵的神,許輕舟始終正視。
他們是神。
興許會和星盞落一樣,有一點傻呼呼的。
可是。
傻不等於蠢。
傻是一個生靈的外在表現,可以是豁達而不在意細節,也可以是天真隻向往美好
而蠢是連演都演不出來的。
他的敵人是神,神怎麼會蠢呢?隻要他們不蠢,當自己名字掛在那天上時,或者在之前雷池降臨時,他們一定就注意到自己了。
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
當初。
那位將自己推下混沌海的家夥,不管是誰,它也一定會在。
所以。
此去前路,那片極北之地的浩然天門,於許輕舟而言,本就是九死一生。
一如當年西海一般。
隻是昔日。
敵人不知自己,自己可以占儘先機,而現在,自己在明,敵人也在明。
兩邊都明牌了。
如果許輕舟是他們,一定會在那極北之地擺下一場鴻門宴,或者是布下一個口袋,以逸待勞,等著自己鑽進去。
以殺劫鎮壓自己。
因為。
哪怕許輕舟知道那是險地,也不得不去,哪怕知道是陷阱,也不得不踏進去。
昔年入局。
百年布局。
今時對弈。
是破局,還是身死。
結果如何?
許輕舟心中也沒底,可能會輸,當然也可能會贏。
總歸。
自己已經把該占的便宜都占了,把自己所能得到的資源也都拿了,剩下的也隻能背水一戰了。
若是僥幸勝了。
至此浩然安瀾,自己就回去,還解憂行善,陪著他們過自己想要的日子,偶爾仰頭,看一眼天,也說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