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之鑿鑿,言辭犀利,竟是嗬斥,恨鐵不成鋼之態。
而一群長老,則是大氣都不敢出,紛紛羞愧的低下頭來,或者目光閃躲。
無論如何,宗主說的一點是對的。
許輕舟,始終隻是一個五境元嬰的少年而已。
而他們,哪一個不是八境的修為,哪一個沒活了大幾百年乃至千年。
如今麵對一個小小少年,竟是失了分寸,成了這般狼狽樣。
要知道,人家隻是站在山門前,還沒進山門呢。
細細想來,宗主所言,句句戳心,他們自當羞愧,同樣也在反思,他們到底在怕什麼?
又為什麼要怕?
見眾人一個個不吱聲,宗主到嘴邊的話,還是生生吞下去了大半,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害。”
擺了擺手,示弱道:
“行了,也不能怪你們,都精神點,坐下說吧。”
有些東西,確實不能怪他們,因為他理解他們,他們想些什麼,他感同身受。
莫要說他們怕,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若是不怕,他何至於也出現在了此地。
若非前幾日,才被老祖訓斥了一通,到現在想起,仍然心有餘悸。
他現在,恐怕就不在這執事堂,而是那祖峰上了。
畢竟,聽聞這少年來了,不走,他也很慌。
當然,他這樣的怕,並非源自於許輕舟的境界本身,而是那隻看不見的手帶來的。
壓迫感。
一年了,整整一年,他們親眼見證了落仙劍院的崛起。
作為落仙劍院昔日的對手和世仇,他們在坐的這些人,包括自己,比黃州任何一個人都清楚,落仙劍院的變化。
說是翻天覆地,絕不為過。
一個眼看就要散的宗門,在短短的一年內,起死回生,在不通過掠奪和發動戰爭的情況下,竟是奇跡般的又站了起來。
這樣的手段,在他們看來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可是事實偏偏就發生了。
而這一切的一切,隻是因為許輕舟。
在雲詩溪畫等人眼中,許輕舟這位小先生,可謂是驚為天人。
在他們眼中又何嘗不是呢,即便他們素未謀麵,素不相識。
可是落仙劍院就擺在那裡,他們總不能假裝什麼都看不到吧。
那是一種怎麼樣的力量,或者說是智慧,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
鬼斧神工?
或者還是其它,總之那樣的變化和崛起的速度,以及在整個黃州的影響力……
在他們看來,用任何的詞彙來形容都將顯得蒼白無力。
釣魚人?
雲詩?
溪畫?
藏書閣?
解憂天下?
這些看似毫無關聯,卻皆源於一人之身。
他明明好像什麼都沒有做,可是卻又感覺什麼都做了。
一年了,整整一年,許輕舟雖然就呆在那落仙劍院,也未曾對幻夢山釋放過一點點敵意。
可是,這一年裡,他們卻無時無刻不承受著來自他的壓力。
許輕舟,小先生這六個字。
就如同一座從天而降的大山,來的猝不及防。
壓在他們的身上,讓他們動彈不得。
舉步維艱。
那種內耗,那種擔憂,那種焦慮,對於他們來講,比之戰場廝殺,還要煎熬。
而今天,這座山突然來了。
來到了他們的麵前。
他們卻亂了,即便他們曾經設想過無數種方法來對付他。
但是他們也沒想過,有一種叫自投羅網不是。
所以他們慌了,自亂陣腳。
故此才會出現在此處,商議對策。
也許,幻夢山的人,永遠都不能像彆的宗門強者一樣,灑脫隨性,看淡人間興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