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川隻好站在原地，等待帝君發話。

什麼事？

你就不能等我到家了再說嘛？

還有重樓，你傻了啊？

一直給你打手勢，讓你趕緊走，怎麼就不懂呢？

嶽川忍不住想道：是不是自己雙手位置太低了，重樓看不見呢？

這家夥一直眼高於頂，肯定看不見。

難道要把雙手舉到頭頂給他打手勢？

那不是搖花手了嗎？

帝君習慣性的掃了一眼宮殿，隨即在一張椅子上坐下，順便招呼嶽川二人。

“坐！”

嶽川咳了咳，“不，我們站習慣了，還是站著說吧。”

帝君略顯疑惑，不過也沒有勉強。

他喃喃自語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簡簡單單一句話，卻令本帝君豁然開朗，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現在突然就通透了。”

“本帝君為了長生，曾經苦修無數世，前方無路，才回望過去。”

“原本以為悟透了輪回，看穿了天道，卻不曾想……”

“現在終於明白，路不在前方，不在身後，而在腳下。”

“這世上根本沒有輪回，也沒有天道，因為……本帝君就是輪回，本帝君就是天道。”

“本帝君，就是此方世界的化身。”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說的便是本帝君！”

聽到前麵的話，嶽川還覺得這老哥是悟了，但聽到後麵，嶽川覺得這老哥八成是瘋了。

什麼輪回化身，什麼天道化身，這是瀕死前的幻想吧！

帝君歎息道：“並不是本帝君以身合道，而是本帝君歸位！”

“不是本帝君以己身為封印，鎮壓輪回，而是輪回以自身為繭，護佑本帝君。”

“如今，本帝君終於夢醒，終於醒悟，終於大徹大悟！”

“隻可惜，本帝君還是沒找到想要的答案。”

“你，能告訴本帝君嗎？”

嶽川想了想，“什麼答案？”

帝君視線抬起，眺望遠方，“如何才能讓萬物眾生，過上幸福安樂的生活？”

大殿中一陣寂靜。

輪回中，六大鬼王的慘叫聲都平息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他們強忍著不敢喊出聲，還是被帝君強壓了下去。

嶽川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這個問題我們也在摸索，也在嘗試，也在實踐！”

“我們嘗試了所有的方法，嘗試了幾乎所有的路，但唯獨沒有嘗試過死路！”

“死後自會長眠，我們追求的是生前的幸福安樂，而非死後。”

“我們追求的是全體眾生，或者說絕大部分眾生的幸福安樂，而非一小撮人，更不是六個人，或者其他幾個人。”

每個字都不提帝君，但每個字都不離帝君。

後者表情不變，靜靜聽著。

嶽川講了一遍儒墨道法，諸子百家，講了胡黃白柳灰，以及各大仙家。

這是一個推銷的好機會，必須得好好把握。

帝君很認真的聽著，聽得很認真。

最終，他疑惑搖頭，“為什麼？為什麼你們的世界有那麼多聖賢，有那麼多英傑，而此方世界，什麼都沒有？”

對此，嶽川也很疑惑。

從大周世界，到後麵的一係列世界，嶽川也經曆過十多個世界了。

這些世界給嶽川的感受就是——一潭死水！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非常普通。

有一種牛馬們朝九晚五上下班，兩點一線生活，一進一出繁衍的感覺。

規矩、秩序、循環。

不出一點差錯，這在局中人看來，就是最完美的世界。

可在嶽川看來，這就是最糟糕的世界。

因為，十年後，二十年後，這些世界依舊一成不變。

他們內部確實沒有任何異常、差錯。

但是外部呢？

就如大清。

他們以為通過剃發易服、血腥屠城、文字獄等手段，鎮壓了所有的異己和反抗。

但是當洋人的堅船利炮來了呢？

馬虎的世界是這樣，三哥的世界是這樣，帝君的世界還是這樣。

沒有什麼人才。

更沒有超世的英傑。

至於百家爭鳴的盛況……

嶽川也忍不住懷疑起來。

“子”級彆的人才，能出一個都燒高香了，大周世界竟然像葫蘆藤一樣，出了一個又一個。

紮堆出現，上上下下持續了兩三百年。

這根本沒法解釋。

一點也不科學。

彆人以為大周的盛況也就這樣了。

但嶽川知道，這才剛開始。

後麵還有很多，很多！

帝君深深的看著嶽川，“你說的那些學說很有道理，每一個都是本帝君極儘全力都想不出的，否則，本帝君會把你當成騙子！”

嶽川心中一激靈。

這個帝君跟曹丞相一樣，疑心病那叫一個重，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丞相隻懷疑其他人，帝君連自己都懷疑。

丞相隻乾其他人，帝君狠起來自己都乾。

將輪回打碎成六塊，為了防止輪回重新恢複，這家夥把自己分成手足身首六塊，鎮壓輪回。

這是人能乾出來的事？

帝君說道：“本帝君想親眼看一看你們的世界！”

完了！

嶽川知道，自己闖禍了。

本來還以為順藤摸瓜，撿到寶貝了。

卻沒想到，這是請君入甕。

帝君有多強，嶽川不知道。

但肯定不弱！

這家夥要是到了大周世界，自己就彆想安穩了。

這老哥哪天腦袋不正常，覺得“世界不應該這樣子”，跟自己乾起來和如何是好。

嶽川急中生智，說道：“也許，這和我們的跟腳有關。”

“跟腳？”

嶽川點頭，“帝君，我剛才不是說了，我們站習慣了，這個習慣是我們老祖宗傳下來的。”

“哦？你仔細說來。”

嶽川連忙解釋道：“這就要從盤古開天辟地說起了……”

“所以，我們習慣站著，我們都是頂天立地的人！”

“曆史上，曾經有域外邪魔入侵，我們的世界也像外麵一樣，遍地鬼域，吃人喝血，百姓如牲畜、牛馬。”

“可是偉人降世，宛如旭日東升，他告訴我們，也告訴其他所有人——華夏人，站起來了！”

一番繪聲繪色的講述，令帝君陷入長久的沉默。

“身化萬物，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個偉人，肯定長生永存了吧？”

嶽川搖頭，“偉人走的時候說——你們不要懷念我，隻有忘了我，才說明你們過上了好日子。”

“如果你們都懷念我，那就說明，你們的日子不好過了，我會難過的。”

帝君久久無語。

他抬頭看向外麵，看向那數以千萬計的血食、牲畜。

“一定是他們在呼喚本帝君……”

嶽川連忙點頭，“沒錯，我隻是順應冥冥中的指引，喚醒了帝君你。現在任務完成，我就先走了……”

帝君沒有阻攔。

嶽川向重樓擺手、使眼色，示意他趕緊溜。

一個擁有強大實力，卻不怎麼清醒，還習慣走極端的瘋子……

這種地方，真是一秒鐘都不想呆了。

舍棄！舍棄！

大千世界那麼多，不差這一個。

可是，帝君一句話，令嶽川瞬間石化。

“你們現在應該過得很好吧？你們應該不懷念那位偉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