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路建濤的目光裡,除了威脅外,也還有幾分耐人尋味的深意。
他是呂偉的人。
背後站著的是呂偉那一個陣營裡所有的大領導。
此時這耐人尋味的眼神,顯然就是在告訴張譚,先把罪責扛下來,若做得好了,會找呂偉幫他脫困。
張譚收受賄賂的罪名雖然已經坐實,但憑那點錢以及做的那些事,頂多就是判刑而已,並不致死,刑罰也不會特彆嚴重。
這種事放在老百姓眼中,那是逃脫不了的罪責。
但要是放在他們混跡的圈子裡,卻能用可大可小來形容。
若對他不管不顧,三五七年的牢獄之災鐵定避免不了。
而要是有人背後暗中相助,那等這次風波過後,多則半年,少則兩三個月,就能有辦法將張譚弄出來。
並且隻要表現的夠好,未來即便進不了仕途,也能在類似二建這種單位裡,混個沒有編製的領導。
路建濤和任大豐一個威脅,一個變相的允諾好處。
雖沒說一個字,但卻恩威並施,讓張譚剛想脫口而出的話,驟然停在了嘴邊。
他眼神晃動了一下,心裡明白現在擺在麵前的隻有兩條路。
一是坦白一切,並把任大豐和路建濤供出來。
那樣做的話,會得罪這些人,也會得罪路建濤背後的呂偉。
甭管事後是進監獄,還是其他的,都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二是保守秘密,獨自抗下罪責。
但同樣的,會得罪陳陽、張宏圖乃至龐偉光這些大領導。
牢飯肯定是要吃的。
但隻要獨自抗下罪責,也就隻會有他一人吃牢飯而已。
其中的利弊關係並不難衡量,所以張譚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他深吸了口氣,一臉頹然的道:“諸位領導,我認罪,但不論是當初的貪汙受賄,還是今天刻意針對陳陽的事,都是我一人所為,並非大家想的那樣是有人推波助瀾!”
“你放屁!”
龐偉光急了,以剛才那樣的情況,即便是個傻子也能看出這事肯定不是張譚一人所為。
所以大家都盼著,張譚這家夥能供出同夥來。
他有幾個同夥其實對在場的這些領導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但凡能跟陳陽作對的,勢必都是張宏圖的對手和敵人。
若能借此機會,將張宏圖那些對手安插在二建的人都清理出去,那二建這塊肥肉就會落到張宏圖一人的手裡。
而他們這些與張宏圖關係匪淺的人,日後能得到的好處與政績,勢必也就會更多。
可現在,張譚竟咬緊牙關說是他一人做的,這無異於會讓大家的計劃落空。
龐偉光忍不住又說道:“你一個小小的副主任,哪可能有膽量去針對二建新上任的一把手!趕緊說,你背後還有誰。”
張譚眼神堅定的說道:“龐主任,確實隻有我一人,我做的事,犯過錯全部都供認不諱,也無條件接受組織對我的懲罰。”
“你……”
在龐偉光又準備說什麼時,張譚徑直抬起雙手,麵向張宏圖說到:“張書記,我有罪,我認罰!”
張宏圖臉色也不好看,但眼下這局勢,顯然是問不出什麼了,衝著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沉聲道:“讓紀委的人過來,將他帶回去好好審問,關係到張譚違法亂紀的事,全部都要查出來。”
“是!”旁邊的隨行乾部立馬給紀委部門打去了電話。
張宏圖帶著怒意狠狠瞪了一眼張譚,話鋒一轉道:“現在事情都已經搞清楚,足以證明陳陽是被張譚汙蔑的,你們二建這些人,還要幫著張譚來做偽證嗎?”
路建濤立馬就說到:“張書記您彆生氣,我們也都是被張譚這家夥給蒙蔽了,而且,剛才我們極力攔著他,也是覺著這事絕非他說的那樣,我和陳陽曾經打過交道,深知他絕不是濫用職權的那種人。”
任大豐也說道:“對對對,陳總經理雖然才剛來,但他的能力我們卻早已有耳聞。”
說著話,他還厚著臉皮看向陳陽這邊:“陳總經理,方才雖然是我們受到了張譚的蒙蔽,但終究也對您造成了影響,現在事情都弄清楚了,我代表總務辦的成員們向您真誠的道歉。”
陳陽瞥了他一眼,暗諷道:“早晨的時候,任大主任就因為類似的誤會,對我百般刁難,且事後也道了歉,現在故技重施,同樣的場景又再一次的出現,任主任,我想問問,到底是我過於榮幸,能在同一天裡接收到你這麼大一個領導的兩次道歉,還是該說你任大主任謙遜有禮,有錯就認,是個好同誌好乾部呢?!”
“我……”任大豐本就心虛理虧,眼下伎倆被識破,頓時被陳陽這話噎的老臉漲紅起來。
他訕訕的笑了笑:“我有錯,事後一定會向您和幾位領導做檢討,但現在諸位市裡的領導都還在這,陳總經理,咱還是先帶著領導們繼續視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