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雀台,一座朱紅小樓,樓頂之上有一尊金絲雀雕像,外頭圍著金質藤條,纏繞金絲雀左右,所以得名鎖雀台。
李卯一身黑色夜行衣,已然穿行過停僮蔥翠,朱紅樓棟,立在了空無一人,唯有鎖雀台孤獨佇立的地方。
抬頭望去,發覺此處鎖雀台同一旁那金碧輝煌,哪怕晚間也仍是燈火通明的王府樓宇格格不入。
就像是被遺棄在某地的棄子一般。
今日剛下過小雨,路上稍顯濕潤。
道路兩旁除去蔥翠,還有一兩矮房前後並排。
李卯矮下身子,低頭伸出指頭碾了碾那石麵之上,沾著泥土的車轍印。
一轉眸,便見兩道若有若無的泥黃色印子在石路上突然戛然而止。
李卯左右四顧,發現除了芭蕉垂頭黛著露珠,便再沒了人影,一隱身形,倏然隱入那銅雀台中。
鎖雀台這名字就耐人尋味,還是先來這裡找靠譜些。
鎖雀台正門上了鎖,但一邊窗戶僅是掩著,李卯掀開後便輕鬆進去。
樓中比外頭要黑,李卯點起了火折子,去一邊蠟台上點起一盞並不算大的小巧油燈,而後四相審視起來這樓內陳設。
樓內很香。
他自從剛一進來就聞見一股香味。
混著麝香,還有一種似曾相識,但是叫不上來名號的香氣。
樓內一層陳設相當典雅。
一張狐皮大理石太師椅,下邊鋪就白狐地毯,紅木牆壁裝點鹿角掛飾,架子上擺著玉蘭插花若乾,還有一桃花玉質屏風。
正中央擺有一樹根狀的黃花梨茶台,崢嶸卻不紮眼,古色古香。
靠牆擺著一碩大文玩架子,擺著瓷碗,擺著粵繡等各種文玩若乾。
李卯左右掃視一圈,發現除去這些死物以外再沒見任何貓狗或是人影,哪怕連金絲雀鳥雀都不見一個,稍一沉吟便抬頭往樓上看去。
呼——
一道風聲傳出,李卯轉瞬間消失原地不見。
鎖雀台分有四層,高約五丈。
李卯一路沿著上去,一層是放器樂之地,一層是放畫作之地。
料想不錯隻怕是楚王留存畫作地方。
李卯上去掃視了一圈,發現並沒有什麼類似於白天白鹿樓上的裴圓圓朦朧畫像,便繼續往上走。
三層儲物室,放著些名貴文物。
四層則是一觀景露台,設有一麵落地欄杆,就跟楚王妃那艘花船上的布局差不多。
四層裡頭均是一眼就能看穿裡頭到底有沒有藏人。
但目前看來,彆說人了,就是一根毛都看不見。
但好像皇後娘娘粉粉白白的桃花也沒毛..?
李卯邁步舉著油燈,終是來到了頂層,樓內的異香也隨著登樓上去味道越來越淡。
在外頭看這頂層彙聚成一個小尖尖,所以這頂層狹窄的很,而且設有一扇門。
外頭看上去就是獨有一個房間。
像是在下頭彈琴作畫之後,上來休憩鎖雀的閣樓
李卯瞅著眼前那鑲著桃花金絲的紅木門,眉頭稍有憂色更有期待。
李卯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總覺著自己的預期越來越近。
就算裡頭不是自己想找到的人,楚王這鎖雀台也絕對不簡單。
吱呀——
李卯緩緩推開木門,卻發現裡頭空無一人。
除了窗戶沒關,外頭涼風灌入其中,帶起半透窗紗翻飛。
再無任何活人氣,哪怕李卯翻遍了床上和衣櫃,卻還是不見人影。
李卯心底微沉,一麵皺眉關門下了樓,又一麵深思這鎖雀樓外頭那些個丫鬟究竟是個什麼目的。
以及昨日登鶴樓上,楚王的畫跟皇後失事到底有沒有關係,就比如什麼狗血劇情。
本來楚王在江南先看上裴圓圓,結果後邊被召入皇宮當了皇後
畫了幅畫睹物思人?
李卯搖頭失望往樓下趕,與此同時,那撲鼻的香氣再度湧入鼻腔。
看過去,發現是一爐麝香熏著,暖烘烘,已經滅了有些時候。
至於空氣中的另一股很淡很淡,若有若無的香氣他卻是難以追尋。
李卯抬頭看了眼窗外天色,覺著不能再在這兒耽誤時間,外頭還有好幾個屋子得找,於是便準備翻窗出去。
但是剛一經過那堆放文玩的架子前,卻冷不防瞧見兩日以來那丫鬟放的小車。
方才因為他隻是大眼一瞧,並沒有看見這太師椅後邊擋著的送餐小車。
就那麼安安靜靜擺在架子前,但上邊的餐盤湯碗不見蹤影。
一股熟悉的香氣再度迸發,隨著李卯一步一步接近文玩架子最為清晰濃厚。
李卯神色微凝,抿唇停下腳步,也沒了要再出去找的心思,視線流轉下,跟著那股幽香,停在了那擺放文玩的架子上。
那股香氣給他一種感覺,就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像是從架子上傳出來,但湊近去卻發現上邊冰冷一片沒有半點香氣。
李卯站起身,若有所思盯著架子。
架子上的文玩擺放很有章法,一行碗,一行瓷盤,一行刺繡。
盤子插在雕木雲紋底座上,麵對前方。
梨花青花瓷碗,擺在架子方正展台正中央,同樣是齊整無比。
刺繡上狸奴麻雀不說惟妙惟肖和諧的很,麵對前方擺的齊整
唯獨一個一個金碗,最靠邊第二排的金碗,偏偏獨樹一幟斜靠在平坦架子上。
李卯看了眼架子後的紅木牆壁,一手舉著燭台,稍一蹙眉的伸到那金碗之上,試探般的將金碗往後輕推。
但初入手卻僵硬得很,宛若跟架子一體般巍然不動。
而且看過去,發現金碗底部竟然像是跟架子是一體的?
李卯眸子一凝,止不住心臟砰砰亂跳,最後猛地一使勁兒推下去!
哢吧——
金碗緩緩歸位,碗底落了架子。
哢嚓——
架子後本來巍然一體的齊整牆壁竟是緩緩開始震動,最後朝裡打開,露出來其中亮著微光紅木廊道。
以及撲鼻撲麵的甜香
李卯站在廊道前,舉著燭燈目光發怔。
他終是認出來,這股香味是
皇後娘娘的體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