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卯同聖姑解完毒之時,已是臨近暮色。
翡翠塞子自然也取回來了,不然等聖姑稍稍清明些,指不定要怎麼訓他。
兩人插科打諢時候他也問過聖姑,他想要...布局圖,聖姑也算是把他當成了百般疼愛的後輩,自然是一口應允下來,一點都不帶猶豫的。
然後他激動之下,就沒收著又把聖姑喂了個大飽。
有點小撐,肚子有點脹...氣
李卯把大圓翡翠塞子去池子裡涮了涮,手帕擦乾淨後揣入懷中,隨即坐在那後山桃花林的秋千上看能不能等冬兒過來同人打個招呼再走。
但是一等再等也不見人,天色近黃昏,麵前桃花朵朵的還怪好看,但就是有點傷感。
他倒是想起來語文課上那麼一出“樂景襯哀情”的手法。
秋千上晃蕩宛若二八佳人的桃花夫人已然不見了蹤影。
李卯單手握著綁秋千的繩索,枯坐片刻後起身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衣袍百無聊賴轉身下了白雲山。
楚王畫當朝皇後的背影,還掛在登鶴樓上
是大逆不道還是欣賞天下第一美人
傍晚時分,李卯回了溫府,發覺師父不知何時已然將將帶著百合沐浴過後,一大一小兩人坐在梳妝台前束著頭發。
熱氣伴著體香氤氳,兩人都是僅著半透睡裙,百合乖乖坐在梅花圓凳上,師清璿微微俯身輕柔擦拭百合短發。
那慈和眉眼倒真像了一對母女。
可能是江南行處出來了真感情,不像一開始那麼逢場作戲。
叩叩——
李卯輕敲門扉,走了進去。
師清璿目不斜視看著銅鏡中百合那精致眉眼,頭也不扭就道:“這兩日去江南你怎麼也不知道帶百合洗個澡。”
“我聽百合說你忙的很,沒時間陪她。”
“師父,晚上我可能要帶百合加急回一趟金陵。”
師清璿手頓住,愕然扭頭:“嗯?”
百合也都詫異看過來視線。
“這不是剛回來,怎麼就要走了?”師清璿看見李卯眉眼低垂,不像是作假,當即放下手中毛巾,走至李卯跟前。
李卯搖頭道:“發現了些東西,想回去看看。”
師清璿看了看寬大的床
還有自己剛剛洗白白,香噴噴的蕾絲小裙子
無語片刻
這逆徒,合著到手之後她這個師父就不香了?
本來還想著這逆徒晚上要就身體問題又複發了切入,軟磨硬泡她。
真要又頭暈腦漲的,她當師父的還能不管?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憐著這孽障了。
結果一回來床都沒沾,掉頭就走?
過了這條街就沒有這家店了!
師清璿麵若平湖,但是其下不曉得走過了了多少博弈斡旋。
李卯自是看不出來古井無波的師清璿實則現在心裡怨懟得很:“對了,雁江大會師父曉得不?”
“雁江大會?問這個作甚?”
師清璿知道拗不過這犟種,也不願阻撓了他正事,便折身去給百合找衣服穿。
“雁江大會三月中旬,師父去嗎?”
“雁江大會....可去可不去,但是為師年輕之時確實是在雁江大會一舉成名,近來則是可去可不去,清修為主。”
李卯上前自然環住師清璿腰肢,臉貼臉輕聲道:“這次雁江大會有一件東西,到時候可以過去留意一番。”
師清璿耳根微紅,嫌棄拉開一點距離,蹙眉道:“說話就說話,湊這麼近作甚?”
“想師父了。”
“哼。”
“什麼東西,難不成是今年大會的獎品?”
“是,是前朝古跡的布局圖,我將來要是要下遺跡,應該挺重要的。”
“嗯,為師會替你留意,至少張須然不出,這東西非你莫屬。”
師清璿推開李卯,拎著黑裙去給百合穿衣,隻不過那語氣中的傲視群雄和自信倒是讓李卯泛出來絲絲小崇拜。
這護犢的霸氣...感覺又回到了以前在昆侖山上,師父一點一點冷冰冰手把手給他教劍法的時候了。
軟飯好吃嗎?
太好吃了。
若是到時候聖姑,師父,和玉前輩都去參加的話
他是不是根本不用動手,動動腰犒賞三軍,那東西就成他的了?
這怎麼好意思。
“師父,我就不去跟若華和蘭兒說了,她們問起來如實說就成。”
李卯拉著穿戴完畢的,香氣撲鼻的百合跨過門檻,朝後招著手。
師清璿一臉看親養弟子的不爭氣,微微搖頭轉身一如往日盤坐床榻吐納。
今日她在瀑布底下待了一天才鎮住不該有的心思。
這逆徒回來一下倒好,還得再忙幾周天的功。
“呼——”
……
翌日正午,李卯獨自一人來了臨水那彎曲白玉石道之上,賞風景一般遠眺著那朱紅小樓鎖雀台。
那鎖雀台名為鎖雀台卻不是一座台子,而是一朱紅苑落群,其中又屬那拔地而起的朱紅小樓顯眼。
軲轆軲轆——
遠處小車之聲傳來。
李卯眼神微凝,待看清那日的丫鬟身形後,轉身走入了花叢掩映的排苑岔路,同身後看守的丫鬟有說有笑聊著金陵當地的風土人情。
待那丫鬟進去後,李卯又站回了白玉石道上。
約莫兩刻鐘過去,丫鬟一如那日一般站在了路口處,小車不見影蹤,像個稻草人,一動不動。
李卯眸子微眯,仍舊沒有動,回去把百合帶出來,在路上玩著毽子。
直到一個時辰過去,那丫鬟不見了蹤影,再出來後,已是推著剛來時候的送餐小車離去。
剛一走人,近乎同一時間對臉又補上另一個丫鬟立在路口。
李卯眼睛尖,瞧出來小車上的餐碟是有人動過,雖然吃的不多,但是最開始的那碗八寶飯肉眼可見缺了一塊兒。
而且餐食極為豐富,五花八門,甜食偏多,不像是給什麼貓貓狗狗所喂。
除非你告訴我楚王養的是加菲貓。
“百合,接著!”
李卯收回視線,“嘭——”一聲將毽子踢給百合,隨後扭頭又問起了一邊排苑路口的侍奉丫鬟:“那鎖雀台真的沒住人?”
那雙丸子頭丫鬟明顯有點楞:“殿下,鎖雀台確實是沒人住的,那地方好久沒收拾,要住人會跟我們說去打掃的。”
“是這樣。”
李卯點點頭:“對了,王府這麼大,你們難不成就站在這兒守一晚上?”
“也不是,我們是換班來的,然後晚上路口這邊就是換班提燈巡視了,不是固定站著不動。”
“曉得了。”李卯若有所思,瞅了眼那邊的壯實丫鬟。
傍晚,一直到了那丫鬟說的換班巡視時間,李卯同南宮素笙一同用過晚膳回來,發現排苑路口處的丫鬟已經下了班,換作了巡視提燈的丫鬟。
而鎖雀台路口處的壯實丫鬟仍是沒有任何要動彈的趨勢。
直到白天那個推車丫鬟過來,依然推著車。
就這麼跟原先的丫鬟換了班
倒是有些特殊,跟彆的丫鬟不一樣。
李卯眸子眯了眯,把百合拉過來,牽著手一大一小兩個背影往潛龍苑裡邊去。
……
晚間時分。
寂靜昏暗之中,臨水岸邊一盞盞明燈映的楚王府竟不差金陵夜景分毫。
特彆那彎彎水渠上飄著一兩鴛鴦在裡頭戲水,撲棱撲棱為靜謐中平添幾分生機。
鎖雀樓跟前依舊有丫鬟侍候,板正站著一點不困。端的是精神抖擻。
水岸邊,不時有提燈丫鬟來回巡視,但到底是結伴聊天的多。
嘩啦——
彎水渠中驀地蕩開圈圈漣漪,發出水聲。
鎖雀台路口前丫鬟恍然抬頭,下意識分了馬步,提拳至肋下。
但待看清前頭那隻不過是石子掉落水中,這才緩緩放鬆拳頭,鬆散身子。
玉樹飄搖,萬籟俱寂樹葉沙沙。
朱紅小樓於夜色之中愈顯美輪美奐。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掠過,蹲伏於小樓前牆上,回眸盯視一眼那丫鬟後,隨風潛入夜,不見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