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記楚王妃與溫家準女婿相遇識才一事竟是半天便傳的沸沸揚揚。
整個蘇州城上下,無一人不曉得蘇州城來了個足以跟北邊那位世子並稱南北二才的思懸公子。
其談吐相貌均是不凡,才華更是橫溢。
一首一剪梅技驚四座,給溫家的那紈絝大少當場鎮的跪地喊姐夫,楚王妃也對其讚賞有加,甚至拋出來整個江南最有含金量的王府幕僚邀約。
若不是曉得那位武王世子此時正乘著官船南下途中,保不齊他們就以為是那位世子悄無聲息蒞臨了他們蘇州城。
隻不過說是作詞一首贈佳人,卻也不曉得贈送的是哪位佳人。
直白赤裸裸的一首情詞,也不曉得是寫給了哪位有福氣的姑娘。
……
白雲庵。
一處客房之中,皇後裴圓圓一如往常那般去了白雲庵大廟佛前叩首焚香,賞了賞白雲庵裡的桃花風景,同慈宮聖姑手談談論佛法過後,便回了自己小屋裡待著。
旁邊站著兩個貼身丫鬟,不聲不響,倒也清閒。
不過就是沒來由的有些空虛無聊。
裴圓圓一襲粉白裹胸長裙,頭戴一頂四色花編織而成的花冠,桃花眼多情似水,鼓鼓囊囊俯身壓在桌案之上,畫出江南如畫水波般的漣漪。
分明這清閒卻又提心吊膽的日子已經過了幾個月,但就是突然說不上來的壓抑胸悶。
可能是上次那女刺客殺了她身邊兩個丫鬟,徒增悲傷也說不定。
踏踏踏——
清幽小屋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喜呼喊:“娘娘!”
“思懸公子今個作了首詞,是一首佳作,寫的特彆好,現今都傳遍蘇州城了!”
裴圓圓眸子亮了亮,揚起來天鵝般的脖頸,眉眼不覺間明媚幾分,訝異道:“思懸公子他還會作詞?”
“是哩,我特彆在市麵上買了一份抄錄帶過來給娘娘看。”
那丫鬟火急火燎跑進屋,將一本精裝針織折子遞給裴圓圓。
裴圓圓坐直了身子,明顯帶有幾分鄭重,將折子接過鋪在梨花木桌案上,凝神讀去: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處相思兩處閒愁...”
裴圓圓眸光暈開絲絲驚豔,思懸公子身為男子,竟也能寫出這般細膩的詞?
裴圓圓低頭貼近了幾分,求知若渴往下讀去:
“一處相思,兩處閒愁....”
一丫鬟湊在一邊同樣看著,滿眼讚歎羨慕:
“思懸公子當真是奴婢的夢中郎君,這詞這麼有意境,還這麼美。”
“彆人都說這詞是思懸公子是給一位佳人所作,卻不曉得究竟是給哪位佳人,奴婢當真是羨慕。”
裴圓圓看著上頭那一句“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又聽見丫鬟這麼一說,心頭猝不及防間猛地一跳。
“彆人說這是思懸公子為一位佳人所做的詞?”裴圓圓滿不在乎側首問道。
丫鬟不確定道:“好像是,奴婢也是聽彆人口傳。”
“但是這情詞說的這麼直白,肯定是給女子寫的呀,就是不曉得是什麼人竟然讓思懸公子都單相思的。”
裴圓圓牽強笑了笑,心跳如同擂鼓聲般砰砰亂跳,再度回眸看向折子上的字跡後,竟是回想起那日思懸公子救了她後,提著一根紅繩同她說有緣分之時
而且還有上次那洗浴過後,被女刺客抓起來,同聖姑爭搶她之時所露出來的白花花粉嫩嫩窘態。
這
裴圓圓麵頰之上蕩開一層嫣紅又泛粉的胭脂。
思懸公子定然是誤會至深,完完全全會錯了她的意。
那是若兒的紅繩,不是她的
可是若真是給若兒求得姻緣,那那天她一清二白給人看了個精光又成什麼?
給女婿看了精光
這可如何是好?
她,更是大周的皇後啊
……
溫府之中,下午李卯將給師清璿哄好,突然想起來了純情木訥姑娘萬墨蘭,稍一收拾後便抬腳去了萬墨蘭屋頭。
到了萬墨蘭所居庭院之中,一丫鬟說萬小姐正沐浴,李卯聞言便挪步先去了廂房裡等待。
廂房旁浴池之中,熱氣氤氳間,萬墨蘭抿著唇瓣,鵝頸渾然天成,肌膚白膩如雪,靠坐浴池。
胸脯上蓋著一層浴巾,手裡拿著一精美紙張,其上李卯所著一剪梅仿若什麼攝魂咒般牢牢吸住萬墨蘭視線。
但是那美眸驚豔間,明顯更有幾分複雜。
這詞是好詞,但卻不曉得是不是給她所作。
她這麼些時日也都打探了清楚,這位思懸公子根本不是什麼她小姨的未婚夫,而是是有家室的
甚至都有了孩子
但是他們兩人這麼親卿我我曖昧的,那她豈不是就成了勾引有婦之夫壞女人?
不對,好像是思懸公子撩撥她的。
萬墨蘭嘴角往下耷拉,輕歎一口氣,將紙張放在一邊,撩起來水花在那羊脂美玉般的身子上傾灑。
廂房之中,李卯四顧萬墨蘭在溫府中固定的廂房,
桌上擺滿筆墨紙硯,是各處各地能購來的嗎,市麵上最好的狼毫狐毫筆,又或是徽州珍藏定製的硯台。
李卯走至書桌旁細細打量,最後視線忽而一凝,落到了那紅木雲紋方桌上的一本翠綠表皮小簿子之上。
這不是?
李卯稍顯遲疑,眉頭微蹙,一番猶豫下還是伸手伸了過去。
其中可能會有什麼有關萬家的信息,此時也不是當什麼正人君子的時候。
李卯翻開小簿子,低頭看向扉頁,上麵寫著一行小字“女子私物,還望莫要私自翻看”
李卯尷尬咳嗽一聲,但也沒管直接翻越過去。
正文小字終是映入眼簾,李卯眼神凝了凝,讀道:“自幼時記事以來,此簿已是第三本記事簿。”
“此簿起始之時,墨蘭時年十三。”
“大年初一,爹爹今年過年還是沒有回來,但是寄了很多銀子,我娘說我們幾百年都花不完,那為什麼爹爹還不回來?娘說爹爹要乾大事。”
……
“三月十五,今天我外出遊玩,回來時卻發現我們家旁邊經常出現一些不太正常的人,這些人雖然長相不顯眼,但是隻要我跟娘一塊兒出去買東西遊街,就經常能看見幾張熟悉麵孔。”
李卯眉頭微皺,叩指微吟,想來這批人就是背後之人盯住萬封親屬的探子。
但是萬墨蘭隨他同行之時,他暗衛以及自身感覺,並未有什麼追蹤或是窺視的痕跡。
多半是看住了萬墨蘭她娘。
李卯眉頭舒展,手上簿子如同雪花般翻得嘩嘩作響。
但後麵真正實用的信息都不太多,一直都是些姑娘的心思和日常記事。
直到近來所記,李卯緩緩放慢了翻閱的速度,愕然愣住。
卻見那前頭密密麻麻的什麼“來蘇州玩很開心”“見到小姨很開心”“楚王妃真漂亮”雲雲,到了後頭竟是變成了清一色的“思懸公子雲雲...”
什麼“今天見到了跟小姨很親密的一個年輕公子,長相很俊,比我在浙州見過的任何一個男子都要有氣質俊美”
“思懸公子今日帶我去桃花橋掛了同心鎖”
“準姨父對自己好像有些圖謀不軌,自己該怎麼辦”
“思懸公子隨便牽我的手,他肯定是在裝糊塗”
“今天思懸公子同我十指相扣了...”
“他萬一有一天表露心意怎麼辦?小姨會不會跟她反目成仇?”
思懸公子
思懸公子
李卯越看眼越花,越看越錯愕,甚至到了後麵都有些不認識思懸這兩個字。
甚至中間還夾著一張男子畫像。
李卯突然想起來,是那日陪著木訥妮子上街遊逛之時,她在馬車上正對他而坐,不時抬頭看他手上還在簿子上比畫的的時候。
李卯瞧著紙上那並不出色的畫工,但有五分他神韻的畫像,不覺間搖頭輕笑。
看來蘭兒倒不是完全不開竅,隻是喜歡把事兒藏心裡。
或多或少可能跟從小父親不在身邊有些關係。
李卯歎了口氣,最後瞥了眼最近一條記錄“思懸公子今天用賦誇我漂亮,我聽了,覺得誇得有些過,但是他很有才華”
後麵就不知道為何擱筆不寫了。
李卯將小簿子合上,重新坐在房中一環腰扶手椅上落座,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