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澹台府上。
房屋之中,桑二娘今日起了個大早,身著一身朱紅色綴百靈鳥裙裳,頭戴瓔珞金冠,坐在梳妝台前塗唇描眉。
身形珠圓玉潤,但真要細看,卻仍是能看出桑二娘體態實為纖細婀娜,一雙美腿勻稱修長,隻不過裹在裙裳之中看著顯豐腴。
畢竟是江湖上用腿的好手,不比女將軍的腿力弱幾分。
桑二娘按慣例坐在銅鏡前發怔一會兒,眸光映現某人麵龐。
估摸一刻鐘過去,這才恍然回神,猛的甩頭壓下不該有之念頭,下意識卻又踱步至了自己擺放名貴古玩首飾的架子旁。
明明方才才出過神,可是一站在那架子前頭上一對兒紅寶石耳墜前,便又魂遊天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書桌上擺著一疊黃紙,上麵寫有正字。
每一頁都是一個筆畫,從橫寫到正。
而今日將將所撕下來的那一頁上麵,便赫然寫著正字的前兩筆。
同某個色胚約定的第七日,今日已到。
桑二娘煩躁坐在桌邊揉著眉心,低吟連連,眸子糾結猶豫不已。
原則上來講,她今日肯定是不能去的。
但是今天剛剛起床,她都還沒迷瞪過來,這死手就下意識給她化完了妝,還挑了一身衣服。
桑二娘看著銅鏡中那人比花紅之嬌豔麵龐,眸光一顫,忙偏頭過去不敢再多看。
從那日之後她整體麵貌便好似變了個人似的,是誰的功勞自然不言而喻。
她其實一點都不想去,真的,過去就是受罪,去那裡乾什麼?
而且上次是因為她不知道這人竟然是府上的女婿,而且自己還下了藥有保險。
今日若是過去自己不就擺了明的是過去找.的?
而且這次他要是真過來肯定也對她有所防備,下腰不太實際。
而自己的麵紗估計沒半點用。
不然怎麼啵嘴?
過去她寧願不挨.也要啵嘴。
她要的是感情上填滿空虛。
不過估計親都親了,自己也多半把持不住
後麵萬一麵紗掀起來就被他看見自己相貌怎麼辦?
又或者自己被顛的七葷八素不知雲裡霧裡,被某人擅作主張挑開麵紗,不又是一樁風險。
桑二娘靠在靠墊上,一手攬著胸脯抓著另一條胳膊,深吸氣再吐氣,眉宇糾結成一團。
好不容易這輩子江湖上心動這麼一個能讓她不在意相貌身世的男子,到頭來卻偏偏是瓊兒和玉容的郎君
真是作孽。
不過好像過幾天這人就要下江南,可能一連幾個月都不能見一麵
而且也不知道到底懷沒懷上崽。
她是真想去。
不,是剪紅春是真想去,她桑二娘不想去一點。
不過念頭剛起,桑二娘又是煩躁一吸氣。
彆剪紅春桑二娘了,你個浪蹄子你能不能先想想怎麼能去還不暴露身份。
桑二娘左思右想,絞儘腦汁終是想起那天李卯踐踏時候戴的半遮麵具。
這東西既不遮擋打啵,而且還牢固的很。
不像黑紗那般,隨手一撩就能看見臉。
桑二娘眼睛一亮,輕輕一砸拳起身就要趕著往街上去買麵具。
“剪紅春,你個不爭氣的東西,前兩天怎麼說的私底下不能見他了?”
桑二娘在床邊穿著花鞋,一臉恨鐵不成鋼,我以你為恥的樣子。
而後便風風火火喊上丫鬟,拎著鼓鼓囊囊的荷包上了街。
“夫人您去哪呢?”
“艾草,呸!買,買些東西....”
桑二娘心直口快一個趔趄,麵紅耳赤胸前一陣起伏,步伐更快了些。
“買艾草嗎,家裡有啊。”一丫鬟撓撓頭。
一直到了正午時分,肅王府上,李卯今日卻是將將從床上爬起。
旁邊橫陳幾個美人。
昨夜玩了一宿老鷹捉小雞的遊戲。
芝蘭當最肥的雞媽媽,紫檀玉容和芽兒當小雞。
他自然是當大老鷹。
一群小雞喊媽媽,然後他喊些彆的。
一乾子人玩的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也得虧這紅木家具結實,不然早晚都要沒。
李卯由劉芝蘭起身服侍束發穿衣後,掐指算了下時日。
想來今日晚上便是跟那個癡女相會的日子。
如今一去倒也可以跟人告一聲離彆。
如果條件許可,將剪紅春接入王府生活也不是不行。
但就這婆娘的那股子到處亂跑的瘋勁兒,多半也不會答應當個束於高閣中的乖媳婦,金絲雀。
多半也就是念在這點,她才會一大早便偷溜跑路,不跟自己來相認。
李卯立在屋簷下,伸手接住一兩滴瓦簷上滴落的水珠,輕輕碾碎。
隻可惜那日他中了藥,記得隻將那麵紗拽了下來,模模糊糊間並未記得剪紅春麵紗下的麵貌。
不過他當時肯定看清楚了。
朦朧中隻記得自己攻速更快了些,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
可能是剪紅春這婆娘確實生的漂亮。
劉芝蘭在李卯身後含情脈脈盯著屋簷下李卯頎長背影眼神拉絲,明明剛剛才進食過卻又動了什麼心思。
不過須臾便見李卯便轉過身,似是想起某些東西。
李卯挑挑眉,手伸出來做了做盤核桃的動作。
後者一愣,轉而心領神會,咬唇緩緩轉身。
李卯走的時候懷中揣著三枚珠子,順路在一邊池塘裡涮了涮,而後快步上了老薛馬車,去尋休休。
晚上他堂堂武王世子,往日裡有名的大紈絝,竟然被一個江湖女子藥翻行那不齒之事。
此仇不報非君子!
非得讓她吃些大苦頭才行。
馬車緩緩駛離王府。
天地間則一片晨間靜謐。
雨後空欲奇,煙雨浥輕塵。
屋簷下,殘存露珠順著黛瓦屋脊滴滴答答往下淌。
劉芝蘭依舊跪地不起,眸子微閉,渾身有些發抖,可能是初春寒意凍的。
不多時,屋裡走出來一可人少女,輕紗半披,揉著眼睛雙眼,疑惑盯著美婦問道:“娘親,你的裙子呢?”
“唔...”
芽兒疑惑走到娘親身後,卻驀地眸子一瞪
立時輕掩小嘴麵紅耳赤,匆匆不再多管回了屋。
京城外。
李卯趕到城郊之時,聽見楚伯父說休休正在城郊外十多裡處處理一樁血腥案子。
李卯不由分說便縱馬趕去,一刻鐘多些便到了一處深山老林中。
林子旁邊停著幾輛馬車,楚休休在一邊臉色凝重,正蹲下身子看著一具屍體。
旁邊圍著二十來個銅鑼,以及七八個鏢局打扮的漢子,各自背刀負劍,大大小小傷勢在身。
旗幟萎靡向下耷拉,寫有“龍虎”二字,儼然是鏢局名頭。
地上稀稀拉拉躺著一堆散落的貨物,還有些女子富貴破碎衣裙,十多具一劍封喉蓋著白布的屍體,死不瞑目。
一身貴氣的李卯現身,立即成了眾人焦點。
桃花眼,紫金冠,身形頎長,一身金紋卷雲袍。
步子沉緩,麵龐雖然年輕,但舉手投足間一股子久居上位之從容氣質。
但到底是鏢局中人,大多都不認識這麼個貴公子是何許人等。
若這白皮小子沒有這般氣勢,就頂著這麼一張俊美皮囊在他們麵前目中無人,指不定就要喝罵兩句。
不過看見為首那個貌美金鑼小鳥依人靠在那人懷中之時,立時想起來銅鑼灣的那位年輕女金鑼跟武王世子乃是紅顏知己的傳言。
哪裡還不明白這眼前的就是肅武王世子,當即相顧眼神動了動,低頭拘謹恭敬不敢再亂動。
李卯走至楚休休身邊,看著一地狼藉,蹙眉輕聲問道:“這是發生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