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李卯眼瞅師父偏頭過去一言不發，再度探頭繞過那天鵝脖頸，對上劍眸問道。
師清璿明顯帶上幾分長久難見的波動不耐，微垂眸子深吸一口氣推著李卯的臉按到了一邊。
她能怎麼說？
說什麼心決要劍心通明，不可動情？
那頭李卯死皮賴臉，還想用臉頂著師清璿的手掌往那麵頰旁邊湊。
師清璿眼底浮現無奈嗔怪，銀牙微磨又用上了些力氣將這逆徒的臉推到一邊，脖頸上湧現悶熱粉霞。
要是她真這麼說了，就以這不孝徒弟的性子，哪還能猜不出來她
多半尾巴就要翹上天去，飄得不得了。
反正絕對不能說，死都不能說。
“彆再瞎動了。”師清璿眸子一眯，擰著李卯的耳朵往一邊扯。
李卯吃痛沒再敢往前湊，向後退了退，委屈道：“師父，我不是關心你嗎？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師清璿收回視線，揚著冰雕般的下巴，瞟向窗外淡淡道：“不說就是不說，你不要多問。”
李卯犯了難，沉吟一番但也不好逼迫師父，隻能以退為進道：“那師父你這情況可還能恢複？”
“您畢竟苦修這麼多年得來的一身武藝，若是以後無法恢複豈不是讓人可惜。”
師清璿薄唇微抿，沒有說話。
雖說她知道根源是什麼，但是能否恢複一身真氣，她當真不清楚。
難不成心訣是要她殺了這逆徒，然後心境再無掛念？
師清璿幽幽轉頭看向李卯。
李卯沒來由脖頸一涼，緊了緊領口道：“師父，你這怎麼一副要一劍給我砍死的眼神？”
師清璿一挑細眉，淡淡收回視線：“你這逆徒為師就是砍你十次都不為過。”
現如今她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砍這逆徒她又舍不得。
隻是
說實話她還其實挺喜歡現今的狀態。
至少她不想再體驗那般剜心般的疼痛。
這樣也挺好
“對了，為師今天聽紫檀說你今天去見了皇帝？”師清璿捧起手中小書，一麵低眸比著小字看，一麵愜意說道。
李卯一隻鹹豬手搭在師清璿腰間往回帶，絲毫沒有男女之嫌的往劍主身上蹭。
師清璿身子一僵，不過須臾後低頭當了鴕鳥，一副沉浸投入書海之中的樣子。
兩人並坐一塊兒，腦袋相抵。
雖然臉沒有正對，但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呼出的氣息。
師清璿手指局促攥著書頁，揪起道道絲毫不在意的褶皺。
麵上神色終是不複以往冷淡無謂，深吸一口氣胸膛起伏間，青絲披散臉側遮住半闕玉麵風情。
李卯把玩著手中如同玉雕般的柔荑，輕聲道：“今天我去見皇帝就是說那天夜裡，我抄那個貪官的事，而且其中涉及勢力太多，過段時間我可能會下一趟江南。”
師清璿愕然轉頭，不覺間挺直腰杆，反扣住李卯的手，蹙起柳眉疑惑道：“嗯？”
“你要下江南？”
“你去江南做什麼？”
“怎麼這般突然？”
李卯對上那雙冷淡間卻又不乏關切的憂色劍眸，不自覺嘴角便翹了起來。
師清璿眼瞅李卯不但不回答，反而還在那兒傻樂嗬，當即板著臉就是一個爆栗。
梆——
一聲悶響傳出。
“為師問你正事。”師清璿將小書放在一旁紅木桌案上，挺起鼓囊胸脯，豎目輕斥。
李卯捂著額頭，倒吸一口涼氣，呲牙咧嘴半晌沒出聲。
這一爆栗登時讓他回想起來此前山上的日子。
當時師父也不喜歡笑，對他練功也是嚴加看管。
若是溜號偷懶，摸魚玩水，偷看紫檀洗澡，或是對她嬉皮笑臉的，就會來這麼一記。
李卯呻吟道：“師父，你這手藝還是一點沒變。”
師清璿盯著李卯額頭那一點紅腫，嚴肅板起的臉終是柔和些許：“你若是好好聽師父的話，為師又怎會打你？”
說罷師清璿從懷中取出一方白色手帕，一臉無奈搖頭，將毯子搭在椅背上，起身去了梳妝台旁一荷花臉盆中用冰水打濕，隨即折返回來不由分說按在了李卯頭頂，輕柔擦拭。
師清璿一麵抿唇臉上蒙著寒色，一麵手上動作又輕柔至極。
李卯坐著，師清璿站著。
因此李卯抬頭便是那如同流水般婀娜的腰肢與豐厚的資本。
隨著手兒輕動，而顫巍巍晃蕩。
細枝結碩果，再形象不過。
李卯甚至隻要挺直腰杆，都能好好敷一次洗麵
李卯靜靜欣賞，抬頭根本看不見那張年少時憧憬的麵龐，目不斜視回道：“我下江南主要是去查一筆銀子。”
師清璿低頭問道：
“多少？”
李卯直視那雙清冽劍眸：
“不多，也就十幾萬兩。”
“......”
師清璿忽而沉默，但手上撫摸動作倒是沒停。
“跟你有什麼關係？”
“也沒什麼太大關係，主要是我下江南有另外的事，這次隻是找個借口離開京城罷了。”
師清璿將手帕疊好放在一邊桌案上，背對著李卯。
“你自己有打算為師自然不會攔著，但是你要時刻記著自己最大。”
“是什麼時候？”
“估計就是過兩天。”
李卯頭痛時間過去，起身走至師清璿身側，幫忙從師清璿手中抽出那方手帕在臉盆之中搓洗：
“還有那個前朝遺跡，我到時候也想趁著去找一找，試試這個鑰匙。”
師清璿一愣。
李卯緩緩湊近師清璿，盯著那如玉般凝潤側臉，輕聲道：
“所以我想讓師父到時候陪同我一塊下江南。”
師清璿抿了抿唇。
“就你和我。”
屋內突然陷入一片沉寂，師清璿站在那兒良久沒吭聲。
不知道是對前朝古跡感興趣，還是對於某人最後一句話起了心思。
師清璿一時之間既沒有答應，也沒有否決。
兩人靜靜站著，一句話不說，隻有平緩呼吸聲傳出。
良久後，師清璿眸中猶豫糾結，卻逐漸被某四個字衝昏頭腦，淡淡說道：“你師祖曾向我交待過前朝古跡，恰好為師也有些興趣，你容我考慮考慮。”
李卯嘴角一勾，拱手一拜：“徒兒靜候師父佳音。”
李卯折身退出房間。
師清璿立在窗前沐著月華，睨過來一雙劍眸盯著門板，好似能看穿一般看著那人背影消失在茫茫黑夜。
“就你和我....”
師清璿摩挲嘴唇，瞳孔失焦於窗外柳梢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