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袒露心跡(1 / 1)

李卯緩緩拉過麗人葇荑,十指相扣。

步夫人麵頰染上紅霞,但無奈傾訴之意正盛,也就任由某人做著這般親密過了頭的行為。

屏風後十四隻耳朵齊刷刷豎起,凝神全神貫注聽著。

“那日我在碼頭邊想了又想要不要就此離你遠遠的,下了江南,找個理由躲在江南兩三年,直到你忘了步姨後,我再重新回來,說不定你我之間那月老牽的紅線便被斬斷,重歸那當日初遇之時。”

李卯恍然點點頭,心神一瞬間便回到了那日跟著釵洛珩上釵府道歉,以及往後兩人相處間的點點滴滴。

而屏風後漠然如冰塊的師清璿聽見紅線二字眉頭一蹙,抿唇看向自己的手腕,忽而想起那日會麵慧光大師之時,慧光大師的說辭——

“須得遵從本心”

師清璿驀然深深皺起眉頭,煩躁晃了晃青絲,眸光複雜間長出一口濁氣。

“還記得你第一次來府上時彈琴,那時候我就從琴聲中聽出來,你絕不是旁人所說的那等無惡不作的紈絝子弟,紈絝怎會奏出那等高潔淡泊琴曲?”

說著步顰香瞅了眼兩人緊緊相扣的手掌,玉麵再次一紅,補充道:“除了有些好色...”

屏風後幾個女子出奇一致的同時點點頭,麵色深信不疑。

李卯臉不紅心不跳,隻當是耳旁風。

男人不好色好什麼?

這絕不是一個男人的汙點!

“後來你又到了妙音樓來找步姨,你吹簫一點就通,又讓我再度刮目相看,假以時日,你必將是簫道上又一位大家,超越我也隻是時間問題。”步顰香麵色認真,絲毫沒有吹捧的意思。

李卯謙虛道:“不敢,我一初窺門徑,又怎麼比得上步姨簫道大家?”

“上次步姨吹奏的那首曲子我至今仍記憶猶新,日後可還要步姨多多請教,多多傳授卯兒些吹簫技藝。”李卯笑容和煦,陽光燦爛,看的步夫人也不禁嘴角漾起笑容,眸光俱是那驚心動魄的柔情蜜意。

“那是自然,日後步姨定然會儘心儘力,悉數滿足你的要求。”

李卯嘴角一勾,伸出小指:“君子一言?”

步顰香一愣,但轉而便半知半解伸出小指勾了上去,稍作猶豫後點點頭道:“快馬一鞭。”

兩人大拇指相對一印,算是定下來了個口頭約定。

“大嫂莫要如此!”

“洛珩他娘你糊塗!”

完蛋了,大嫂本來心思就單純,被這混賬一哄,日後不得被灌...呸!

被欺負的不行了

此時,塑料閨蜜情的燕夫人同太後同時下定決心,絕不能讓李卯折辱了大嫂。

雖然她們自身難保阻止不了人之間發生什麼,但是必須保留步夫人最後的顏麵!

“步姨,您繼續說,卯兒聽著。”李卯收回手,再度十指相扣,目光鼓勵溫柔。

步顰香勾了勾耳畔的發絲,同那桃花眸子對視幾息後,微微閃躲視線輕聲繼續說道:“還有便到了那日跟七音樓競選的日子。”

“你不懂那天你帶給我的那種心悸與感受。”

“就仿佛是老天看我過的那般苦,撒下的一絲施舍般。”

“看著你在台上演奏一曲《鳳求凰》,看著你力挽狂瀾,看著你一舉奪魁,那一刻,我就知道,無論那曲子你是不是演奏給步姨的,我這輩子都忘不掉。”

步夫人越說眼睛越亮,直道直勾勾對上李卯的眼睛,絲毫不在掩飾那其中幽焰般的溫柔情思。

李卯緩緩點頭,張開嘴正準備說“自然是為步姨演奏的”,而後便驀地感受到一股子滔天怨氣自那屏風後拔地而起!

李卯眼神一滯,閉上嘴沒再說話,隻是對著麗人點頭,肢體上肯定。

“再到後來,你便歪打誤撞撞見了我在浴桶之中....”步顰香忽而住嘴,麵頰悶熱羞臊,忙又慚愧搖頭道:“不提這個,不提。”

“嗯?說啊,怎麼不說了?”澹台玉容和紫檀兩個小丫頭腦袋抵在一塊兒,同時皺眉嘟囔。

“浴桶裡到底乾啥了嗎?”

“鬼知道,不會是撞見步夫人洗澡了吧。”

“你個笨蛋騷蹄子,都浴桶了不洗澡難不成上茅房啊?”

“你得意什麼!劍子哥哥不是你未婚夫?你還得意上了!”

李卯安靜聽著,沒有吭聲說話,不願讓步姨難堪。

撞見那場合,還在那兒喊他名字,那嚇人羞人程度不比那天他抱著太後,燕姨突然奪門而入的那般刺激驚悚。

那給太後娘娘嚇的,往後幾天燕姨都用能澆花了來冷嘲熱諷娘娘。

“而後便到了那日洛珩他爹上香那一日。”

“你突然上門,還當著洛珩的麵牽我的手,我自覺對不住,便...扇了你一巴掌。”步顰香忽而黯然垂下了眼睛,手掌也抽了回去,心口抽痛著,眼眶微紅,方才的喜悅一掃而空,深深看了眼李卯後自責低下頭。

“扇了小卯一巴掌?什麼時候的事?”

“嗯?”一直默不作聲地劍主忽而眉眼一淩厲,直視屏風,好似透過直接將後麵那女子看了個透徹,手上碧朱劍出鞘半截,被紫檀心驚膽戰給按了回去。

李卯卻不以為然,隻是搖搖頭再度將葇荑拉了過去,順帶著輕輕一用力,將那豐腴身子拉到了懷中,一手摟住那腰肢,指節在那眼角濕潤處摩挲。

“本就是我思慮不周,如何怪得了步姨?”

“況且我後來才知道步姨家中情況,若是當時知道,絕不會那般魯莽,步姨,我知道你的苦衷。”李卯柔聲安慰,懷中那美婦輕聲啜泣,聞言抬起一雙盈盈眸子朦朧盯著上方那溫柔公子,泣不成聲。

有些時候,在外麵受了委屈,不被人理解可能就會默默受著,一言不發,對此全然漠然不顧。

可真要有人湊上來對著你噓寒問暖之時,那一汪被風雪浸染的寒潭說不得就會泛起圈圈漣漪,讓那委屈淚水悉數破開冰麵,如同龍卷風般衝天而出,肆意傾灑著心間委屈難受。

“卯兒,我真的不想走....可是我爹是先帝太師,我們步家都是那願意以死求信,視名譽比天高的書生,我從小便耳濡目染,我真的...”

“我真的邁不出那一步....”步夫人掩口啜泣,屏風後的眾女默然不語,好似冷了場一般,都是真切感受到其中那太多身不由己,無奈妥協。

太後感觸最深,攥著手腕一陣目光失神。

是啊,若不是那天卯兒沒了她的幫助就會死去,她隻怕會跟眼前洛珩他娘一般無二,到死都不會將這份感情顯露出來。

想起那混賬自從鳳梧宮第一次拜訪她過後,她渾身的心思便悄然無聲間勾在了他身上。

看那詩句,看那畫像,往往一看就是一下午或是一早上。

感同身受者,才最能體會其中那深沉的糾結,隱而不發的情感。

也罷,她們仨就被包圓了又能如何?

不過就是委屈一下洛珩罷了,隻要不告訴他,不還是一塊兒好好的?。

李卯撫弄著麗人發絲,將人靠在懷裡輕拍後背安撫。

後者眼淚再度源源不斷冒出來。

要不然說女人是水做的呢,李卯歎了口氣。

屏風後原先還怒氣怨氣齊齊出的幾人忽而便沉靜下來,默然聽著外麵那麗人哭訴。

她們又何嘗不是如此,但比她卻又好上幾分。

原來兩人的感情竟然這般深。

“那天我在碼頭上猶豫要不要走,是洛珩堅定了我這一想法。”

“一入高門深似海,改嫁本就是難如登天,更何況你還是小一輩的男子,是洛珩的朋友。”“那日我在船上回望,希冀看到你的身影卻無果神傷之時,你不懂你突然出現在山頭上演奏一首琴曲那時我在想什麼。”

“我好想,好想就這般拋卻一切世俗枷鎖,去到你身邊,向你大聲袒露心跡。”

“而後你又一箭送上一張紙條,那上麵的詩句,我日日夜夜都要拿出來摩挲回味。”

“一從彆後各天涯,欲寄梅花,莫寄梅花...”

步夫人靠在李卯懷裡,哪怕是哭也是抿著唇瓣,不讓自己哭的太過難看,太過失禮。

那是從小養成的,骨子裡的禮儀,內斂溫嫻。

李卯沒有多說,僅是低下頭用行動回應著那熾熱的坦誠。

步夫人緩緩勾住李卯脖子。

屏風後的人也逐漸歎氣釋然。

她們不得不承認,雖然李卯花心,但對無論那哪個女子卻都是仁至義儘,用心良苦,絕無玩弄負心之意。

她們本就同病相憐,又如何能指責得了這位苦命步夫人?

一眾人中唯有那位冰冷劍主對那句詩不停念叨回味,終是眸光複雜暗自承認:

“好詩。”

懷中麗人凝噎間心思茫然。

如今真切實觸碰到那朝思暮想的人兒之時,不光是得願以償的甜蜜,也有一種對於未來的迷茫空切之感。

她當然可以就此不顧一切沉淪下去,可是身後的洪水猛獸卻是那般令人可怖。

假使卯兒再次問起她該如何選擇之時,她自問再說不出那般絕情的話語。

李卯感受著麗人的心臟跳動,感受那磅礴宏偉的跳動。

步夫人麵頰酡紅,拉開身子按住李卯的手,帶著幾分小心道:“卯兒,可否再給步姨一些時間?”

李卯心頭一喜,麵上仍是古井無波。

假使步姨說出來這番話,多半就是答應了他,但礙於最後的遮羞布,話還是不能說的太死。

他當然不會逼得太緊,把步姨逼急了,說不得又要上演一出愛而不得的戲碼,得不償失。

李卯認真點點頭,步夫人如釋重負溫婉一笑,看向李卯的目光愈發柔和情意綿綿,直讓鋼鐵寸柔。

步夫人緩緩鬆開了攥住李卯的手,言下之意無非就是默許了一些小動作。

李卯眼睛一亮,那邊剛準備趁著天賜良機多同步姨親熱,結果屋外冷不防傳出來一聲淡淡呼喚:“李卯,玉容可在你這兒?”

屋內瞬間一靜,包括屏風後眾女,均是齊刷刷麵色一變,呼吸窒息,齊整咽了口唾沫,倒吸一口涼氣,壓迫感撲麵而來。

完了,名正言順的正宮大婦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