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古代扶桑有一位著名劍士引以為傲的以一對多戰術,就是轉身逃跑,吸引對方來追。雖然敵眾我寡,但敵人的體力各不相同,有跑得快的也有跑得慢的,隻要跑出一段距離,就能製造出單對單的作戰環境。
不好看,但很實用。
不過也有前提條件,就是你對自己的體力一定要有自信。
“太難看了……”
浮空戰艦之上,虞同軒忍不住搖頭歎息。
在衛流雲意識到王雲霄的戰術意圖並且作出應對之後,這場戰鬥就進入到了垃圾時間。
兩國大軍交戰,本來就沒有那麼多的花裡胡哨。
要麼正麵拚戰力,要麼背後斷糧道,各種計策最後落實下去無非就是這兩個重點。
當雙方把所有的計策用儘,顯露出最終的戰術意圖之後,剩下的就是樸實無華的消耗戰。
王雲霄在開戰之前的半個小時裡,仔細觀察了一遍周圍的地形。
他發現這地方看似礁石林立,實際上可供府兵集群結陣的地方還真的不多。
礁石一旦被打碎,這幫人就隻能泡在海水裡麵。
之前說過,碎星海這個地方,隻有海麵上才安全,海底環境相當複雜危險。
掉下去之後你依仗著府兵的好身板活下來遊到岸上問題不大,但要是想重新結陣那可就不太容易了。
所以在戰鬥當中,他一直有意無意地引導著對方與自己戰鬥的方向,把那些麵積寬敞的礁石都一一砸碎。
當衛流雲意識到他的戰術意圖,開始全力對他進行圍剿的時候,這個場地破壞的效果才終於凸顯出來。
失去了可以立足之地,那些低級府兵根本追不上王雲霄的腳步。
有能力追上來的,也與身後的府兵陣列拉開距離,失去了府兵結陣的加持,馬上就被王雲霄揍得抱頭鼠竄。
這場戰鬥的勝負其實已經有了定論。
隻不過衛流雲等一眾高年級學生還在咬牙堅持。
如果就這樣認輸的話,以後在學校裡麵實在是沒有辦法抬頭做人。
“叫曾昀吧。”
虞同軒對曾將軍小聲說道:“王雲霄的體力也被消耗不少了,看曾昀能不能收拾這個殘局。”
曾將軍臉色很不好看。
我兒子怎麼了?說的好像他是撿破爛似的。
但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沒有彆的辦法,轉過頭去吩咐手下,去發電報。
等了差不多五分鐘左右,手下侍衛回來,繃著臉遞上一張紙條。
紙條上麵密碼翻譯過來隻有三個字——“沒興趣”。
曾將軍當時就繃不住了。
什麼叫沒興趣?啊?
這是捍衛海軍學院的榮譽你懂不懂啊!
“你這樣跟他說,他肯定不理你啊。”
虞同軒笑了笑,拿過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遞給侍衛:“再發過去。”
曾將軍看著侍衛轉身離去,忍不住問道:“你寫的什麼?”
“沒寫啥。”
“為什麼我感覺你比我還要了解我兒子呢?”
“當然因為我是他的老師啊,從小到大你管過他幾次?他在我家吃的菜都比在你家裡吃的飯多。”
…………
碎星海上,王雲霄第三次將魏豹擊倒。
如同山巒般巨大的身軀轟然倒地,魏豹努力掙紮了兩下,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實在打不動了,全身上下沒有一塊骨頭是完好的。
這就是血浮屠的實力嗎?
不對,應該說是王雲霄的實力。
他就像是一顆蒸不熟,煮不爛的銅豌豆,無論魏豹如何努力,所有的攻擊都仿佛泥牛入海一般,看似對王雲霄造成了有效傷害,但在下一刻他又活蹦亂跳地出現在眼前。
而且他還沒有府兵結陣的加持。
這恢複能力也太離譜了。
而且還不僅僅是力量和體能上的優勢,這家夥就像是純粹為戰爭製造出來的人形兵器一樣,所有的招式都仿佛經過千錘百煉,沒有一絲一毫力量的浪費,在戰鬥的效率上要遠遠超過他們這些學院派的高手。
王雲霄其實也沒有表麵上這麼輕鬆淡定,應付學院全體高手的車輪戰,對他的身體同樣是一個嚴重的負擔。但在精神層麵上,他卻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
多好啊,都是堂堂正正跟你貼身肉搏的英雄好漢。
再看看我以前處理的,那都是些什麼牛鬼蛇神。
孔筳啊,湮滅啊,所羅門王啊……
這就好比方說你以前在私企工作,老板整天給你畫大餅,吹牛逼說什麼年薪幾十萬,你就像畜生一樣當牛做馬辛苦勞累一整年,回頭發現彆說年終獎和績效工資了,自己居然還倒欠公司六千塊。
被炒魷魚之後出來送外賣,雖然每天風裡來雨裡去,同樣的辛苦,工資也不多,但你跑一單就有一單的錢。
賺的確實少,但心裡踏實啊。
真男人就應該近戰肉搏,體會這種肌肉與汗水的碰撞。
如果天底下所有的敵人都這麼憨厚樸實該多好。
想要對付血浮屠,正確的辦法應該是先解決他召喚出來的血海。
這可是清空一半血條召喚出來的大招,不是單純為了扭曲畫風這麼簡單。
將這一方天地都轉化成為血海,實際上其本質是給自己外掛了一個血條。
隻要你不破解血海,血浮屠的生命和體力就永遠不會枯竭。
要不為啥叫血浮屠啊!
然而很可惜,衛流雲他們大概是沒見識過真正的血浮屠,畢竟這種外道二次進階職業,哪怕在全國範圍內都是鳳毛麟角。
相比起驚天動地的白骨京觀來說,血海這一招太過於樸實無華,以至於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考慮過這血海有什麼問題。
學院派就是書讀得太多了,比不上特務局那些一線人員實戰經驗豐富。
差不多還能堅持半個小時……
王雲霄掃了一眼目前依舊保存完整戰力的學生人數,經過這一輪輪的大戰之後,剩下來還能結陣的最多隻有三四百人,他們最多也就隻能堅持半個小時。
要是給這三四百人手裡都配上流雲步槍,那勝負尚未可知。
很可惜沒有。
府兵不配槍,光靠結陣,跟王八有什麼區彆?
就在王雲霄已經開始在心裡盤算著準備結束這場戰鬥的時候,頭頂上殘破的月亮突然泛起一層層詭異的光暈,一道平靜無波的視線從蒼穹之上投射下來。
王雲霄麵露詫異之色,仰頭望去。
月亮上有人?
“上來。”
一個陌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我在這裡等你。”
好家夥,還有高手?
王雲霄心中一愣,掂了掂手中長槊。
有點發虛。
但今天已經殺夠本了,以一己之力對抗全校,殺得三個年級老大哥人仰馬翻。
這份戰績拿出去,相信不會再有人對自己的實力產生什麼質疑。
那麼……勝負其實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高手相邀,豈有拒絕之理呢?
想到這裡王雲霄不再猶豫,化作一道血光朝著天空中的月亮直撲過去。
隨著他的離去,血海悄然消失,矗立在天地之間的七十二魔神京觀也化作虛影,隨風飄散。
身上的壓力一鬆,咬牙堅持指揮的衛流雲頓時控製不住身體,一個踉蹌撲倒在地上。
“臥槽這是誰啊?這麼牛逼?”
夏程遠瞪圓了眼睛,下意識地看向天空中的月亮。
那可是當年大總統與造物者的決戰之地,雙方殘留的力量痕跡足以乾擾到時空的變化。
普通人不要說登上那個月球,就是站在海灘上多看一會兒,都會頭暈腦脹。
“有的。”
打滿全場但是一直摸魚劃水,狀態保存尚好的高淩風找了個乾爽的地方一屁股坐下來,揉著脖子小聲說道:“你剛入學那會兒,四年級有一個跟這小子差不多的家夥……”
“誰啊?”
夏程遠一臉茫然,完全沒有印象。
畢竟不是每個新生都能像王雲霄這樣鬨出這麼大的動靜,也不是每個高年級的強者都喜歡高調招搖。
“曾昀。”
“他比王雲霄還厲害?”
“不好說,但當年碎星海一役,他在現場。”
夏程遠不說話了。
雖然說在現場並不等於參戰,就像今天晚上這場切磋較量,一年級的新生也在現場,但全程OB,除了鼓掌加油之外也沒有做出任何貢獻。
但話又說回來,也不是誰都有資格進入海軍學院,參與今天晚上這場大戲的。
…………
天空中殘破的月亮看起來並不遙遠,但那是相對於正常的月亮來說。
正常的月亮距離地球有38萬公裡。
就算相對不遠,那是個令人絕望的距離。
而且該說不說的……如果月球真離這麼近的話,地表重力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王雲霄書讀的少,但基礎常識還是有的。
飛上天空數百米之後,他便察覺到了某種時空的變化。
具體是怎樣的變化,他形容不出來,畢竟他不是棋詔,沒有那麼敏銳的觀察力。
反正那種感覺就像是你頭天晚上熬夜刷劇,做夢夢到自己穿越,經曆各種奇妙劇情,早晨起來發現自己什麼都沒記住……大概就是這樣子。
時空的概念在這裡被扭曲,篡改,或者更準確地說,是被過去那場戰鬥的餘波摧毀之後又重組成型。
有好幾次王雲霄都差點以為自己要被拽出這個外層維度,放逐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不過最終他的雙腳還是穩穩地降落在月球表麵。
這當然不是真正的月亮,初步估算直徑大概不會超過二十公裡,最多也就隻能算是一顆彗星。
這是一輪殘月。
某種類似於煉獄無雙爆裂波動炮之類的恐怖殺招,貫穿了整個月球,掀飛了將近三分之一的月岩,在月球表麵留下了一塊猙獰恐怖的傷疤。
這裡的重力達到了現實世界的二十倍以上,一邊是以王雲霄的身體也感受到了些許的負擔,就連呼吸都粗重了許多。
彆問為什麼能呼吸,外層維度的物理規則沒那麼嚴謹。
普通人仰望月球,或許能感受到所謂當年大戰的力量殘留,但王雲霄身處其中,卻是截然不同的體感。
這裡什麼都沒有。
他隻能感受到某種最純粹的暴力,將對手消滅得乾乾淨淨,連渣都沒有剩下。
這也確實很符合大總統要麼不做,要做就做絕的酷烈行事風格。
在通往月球地核的道路上,王雲霄看到一名身穿軍官正裝的年輕男子,正倒背著雙手站在高處,默默等待著自己的到來。
“我叫曾昀。”
看到王雲霄走近,年輕軍官主動開口,自我介紹道。
“曾學長,我是王雲霄。”
“你的表現,我都看到了,確實有兩把刷子,讓我也有些手癢。”
曾昀點頭道:“不愧是特務局培訓出來的乾將,衛流雲他們在你麵前還是太嫩了。”
王雲霄笑道:“學長既然手癢,為什麼不出手呢?”
“你已經很累了,我不想占你的便宜。”
曾昀道:“等你回去休息好了,有時間的話,再來找我也不遲。”
“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不錯。”
“你心裡已經有了打不過就認輸的想法,那就沒什麼意思了。”
曾昀搖頭道:“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是禁軍。”
“京城的禁軍?”
“府兵正道二次進階,羽林禁軍。”
王雲霄肅然起敬。
他進階折衝校尉大半年了,到現在都還沒摸到羽林禁軍的門檻呢。
眼前這位已經是正道二次進階。
正道的進階難度跟外道比起來是天差地彆。
截至目前為止,他見過的正道二次進階強者,隻有特務局收容科的科長,夜遊神夏語冰,以及清河中學的掛名教師,大司命白珊瑚。
今天又讓他見到了一位羽林禁軍。
哪怕是按照最保守的估計,曾昀至少也是和夏語冰,白珊瑚同等級彆的戰力。
但在戰鬥力這方麵,府兵的字典裡麵根本沒有保守這兩個字。
怪不得我特麼下意識地就感覺乾不過。
“那你叫我上來,就隻是為了說這兩句話嗎?”
“當然不是。”
曾昀轉身道:“我帶你去個地方,對於你來說可能會比較危險。如果你能活著走回來,這一局就算你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