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一心向道師尊x凡心不死關門弟子39(1 / 1)

江維舟說不出話,他按住胸口,輕咳一聲,竟順著唇角流下道血線。

“你……”

許白眉頭蹙起,本能的擔憂,甚至想撐著身體靠近江維舟。

可等反應過來,這一切又變成了厭惡,他脫力靠回石壁,目光轉開,連眼神都不給江維舟,

你還擔心我,對嗎?

許白身體裡的東西是江維舟的戰利品,他隨宗門斬妖,在隻狐妖手裡拿到了它,那狐妖為了活命百般討好,說這是“世間最毒之物”。

感情顛倒,恐懼變成戀慕,恨變成愛。

江維舟曾經嗤之以鼻,現在卻希望許白能看他一眼。

許白對自己胸膛中翻湧的情緒感到不恥,他有許多問題想問江維舟,可又覺得並無意義。就連相遇、連感情都是假的,那還有什麼可說的?

“阿鳶。”

沉寂過後,江維舟先開口。他靠過來,“從前,是我錯了。”

江維舟沒低過頭,也不知道如何低頭,軟話說出來,也並沒幾分妥協意味。

許白不回應,他用沉默表明自己的態度。

兩個人仿佛對峙起來,江維舟從腰間取出個東西,輕輕放在許白手中,道,“是我對不住你。”

手掌微微合攏,江維舟放進他手中的是那張護身符。

一角沾了血跡,伶伶的躺在掌心。

許白盯著它。

江維舟期待許白態度能緩和下來,可實際上,看到這張護身符隻能讓他想到自己做出的蠢事。

完全不被珍惜的、虛假的、未得到回報的愛。

許白抬起頭,終於直視江維舟。

他說,“如果我那天沒去河邊,就好了。”

沒去河邊就不會遇見你。

許白想說的是:如果沒有遇見你,就好了。

江維舟突然聽到輕微的一聲。

哢嚓。

接著又是一聲。

許白抬起頭,他看到自天幕開始向下碎裂,整個空間都像是被捏碎的糖殼,所有的一切都扭曲著直墜下來。

是幻境無法再支撐下去。

開始全然坍塌。

許白努力的維持著冷漠,可到如今眼中也不由自主的流露出驚懼,眼珠轉向江維舟,嘴唇顫抖,“……這是什麼?”

江維舟說不出話,他伸出手,慢慢用身體將許白完全擋住,冰涼手掌蓋在人眼睛上,能感覺到長睫簌簌的在掌心顫抖。

許白隻覺得心中和腦袋劇痛,他張張口,喉嚨裡發出小獸般的低吟,臉色竟比江維舟更加慘淡。

江維舟曾問:若是這一切都是假的,你會如何?

“放開我。”

“放開我!”

許白抬起手,指甲都掐進江維舟手背裡,他用儘力氣要去看麵前的一切,眼睛裡繃出血絲,似乎也要流出血淚。

一切都在龜裂崩塌。

許白掐著江維舟的手,“所以……這一切都是假的?”

不僅愛是假的,連這裡都是假的嗎?

那什麼才是真的?要如何才能從這場噩夢當中醒來?

……

竹鳶忘了,他其實已經走過了一遍人生,隻不過故事的最後,他拉不住江維舟,也沒等來兌現“許你機緣”的承諾。

江維舟這場劫渡的很順利。

竹鳶拚了命的保他護他,約定之期到時,錦衣玉食的少爺已經同山間農夫沒什麼區彆,風吹日曬、辛苦勞作,臉頰曬黑、指腹粗糲,而被他救回來的夫君依舊光鮮的不食人間煙火。

那天江維舟隻是輕飄飄的看了看天色,對竹鳶說,“時辰已到,我該回去了。”

竹鳶沒來得及問他要去哪兒,說的是什麼意思,那被他愛極的夫君便身披霞光徑直甩袖而去。

追也追不上了。

江維舟看到衡仁來迎他,麵上全是喜色,連帶著師兄弟都圍攏過來恭喜,誇讚他不愧是宗門中最出色的天才。

這樣難渡的劫難,都能毫發無傷的回來。

江維舟腦中都是混亂的嗡嗡聲,鋪天蓋地的回憶爭先恐後的朝他砸過來,每一段都在嘲笑他做過的樁樁件件。

曾經他想要了結弟子生命,隻是因為他是自己的情劫。

可“劫”,又何嘗不是他自己鑄成的大錯?

……

“我已經死了嗎?”

許白茫然,帶著冷漠恨意的視線轉成了數不清的哀愁,他喃喃自語,沉沒在思緒之中。

他終其一生都是在愛江維舟,在為江維舟而活,卻不想隻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是,我已經死了……”雙目茫茫然的向前望去,望向已經完全碎裂開的山體,“用鐮刀割破了手腕,血流了滿地,我掙紮了很久,也沒人能來給個痛快……”

“可是江維舟,我也等了你很久。”

江維舟沒有回來,竹鳶縱然死去也並不甘心,執念支撐起幻境,在幻境當中,杜家少爺一遍一遍的去到河邊,等待那個應該是自己夫君的男人。

幻境破了。

江維舟出來時腳步踉蹌,他緊緊攏著袍袖,像是裡頭裝著什麼最珍貴的寶物。

確實是最珍貴的寶物,他袍袖裡有弟子一縷飄飄蕩蕩的魂魄。

許白:【怎麼話也不說?】

六兒:……

許白的絕望太真實,六兒的代碼偶爾也會思索,在沒來快穿局之前,這位宿主到底是個什麼人?

關於許白,六兒比許白自己知道的多一點兒,但也隻是一點兒,隨著相處時間越來越長,代碼都開始產生好奇。

許白:【都是演的啦,人設需要,工資需要,我一點也不傷心,一、點、也、不!】

六兒:【前方著名景觀,攻略目標轉瞬白頭。】

哦?

許白將意識探出去看。

果然,江維舟每往上踏一步,頭發便白一寸,一寸一寸的覆蓋冰霜,等站在長生宗內,長發已全都白了。

葉和聞聲趕來,正瞧見這一幕。

昔日有些乖張的弟子已經成長的沉穩堅毅,他肩上挑著整個長生宗的擔子,不得不飛快的成長起來。

“師叔。”

江維舟攏著袖子,略微點頭。

風吹起頭發,他這才微微偏頭,看到自己滿頭銀發也無甚反應。

“師叔!”已是掌門的葉和又叫,他目光定在江維舟袍袖上,輕聲問,“竹鳶的魂魄,可是尋到了?”

葉和知道答案,但這麼些年他不是不怨。

與竹鳶交際不多,可從弟子口中慢慢也都拚湊全了。

曾經冷眼相待的師兄弟總是用或惋惜或後悔的語氣訴說過往,竹鳶也不再是個碌碌無為的關門弟子。

——是他舍身救了我們。

葉和怨,是怨竹鳶從未被他所珍視的人珍視。

就算肉身被毀,江維舟也不懂得竹鳶到底在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