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規手段、或者是犟種醫生,可能就會懷疑是“耐藥性腦炎”,加用IVIG。
而優秀一點的,此時會懷疑淋巴瘤,再次要求活檢。
至於水平更高的,可能就會查鐵蛋白、sCD25、NK細胞活性,把目標鎖定為“嗜血細胞性淋巴組織細胞增生症”(即LHL)了。
而事實上,此時最正確的做法,應當是第一時間查HLH指標,同時應用地塞米鬆+依托泊苷,病情若無改善後再考慮活檢排查了。
最後經過重重分析,才能鎖定為家族性的HLH,最終診斷“家族性HLH”。
而這個結果一出,很多神經外科同行都有點懵了。
這是啥?
一些主任與教授則是大為吃驚。
家族性HLH是一種少見病。
它的臨床表現極其多樣,並沒有典型特征,而且孤立性中樞神經係統HLH罕見不說,再加上症狀無特異性,極易誤診為腫瘤或感染。
若是不進行治療,中樞神經係統的損害將不可逆轉,而且預後極差。
這也是為何必須即刻應用地塞米鬆+依托泊苷治療。
因為晚一分,神經係統的損害就增多一分。
尤其是對於兒童而言,危害就更嚴重了。
此時,很多醫生都有些汗流浹背了。
“這太離譜了,既不能在沒有排除感染的情況下進行活檢,又不能耽擱,必須直接上‘HLH-94方案’……但凡是臨床經驗差一些,都會陷入誤區!”
“得虧我不在台上,不然已經腿軟了!”
“這病例要是出現在臨床上,九成九的醫生都要栽!”
“……”
而最後,成績也出爐了。
威格依然遙遙領先,拿到了96分的成績。
而這一次,陸啟山同樣斬獲96分。
隨後才是其餘人。
這讓很多人都錯愕不已。
沒想到,陸啟山竟然還擅長兒科神經係統疾病!
……
緊跟著,第五個病例也隨之開始。
這是一例極具迷惑性的青年卒中、血管盜血病例。
病人為28歲男性,右側肢體無力發作3次,每次持續10分鐘緩解。
很容易歸因為動脈夾層或者是早發動脈粥樣硬化。
也很有可能被懷疑為煙霧病。
然而仔細追查就會發現,病人的症狀都是由運動誘發。
而隻有精準進行鎖骨下動脈造影,才能發現左鎖骨下動脈近端閉塞以及椎動脈反向血流……從而懷疑鎖骨下動脈盜血。
然而到這就結束了嗎?
不,如果僅僅是診斷為盜血綜合征,或是多想一步懷疑到了盜血背後的更深層病因Takayasu動脈炎……這都隻能算是對了一部分。
隨後,還必須發現病人肩部的網狀青斑,隨後通過皮膚異常發現小動脈纖維素樣壞死……
最後根據以上所有的症狀與表現,結合檢查結果,逐步鎖定為抗磷脂抗體綜合征(APS)繼發血栓性血管閉塞……
很多醫生,從卒中想到動脈夾層、動脈粥樣硬化就是極限了。
水平高一些,可能就能找出盜血。
但若是滿足於千辛萬苦找出的盜血,覺得這就是病因,那仍然會錯漏……
想要給出最終診斷,從盜血走到APS這一步,可謂是一步都不能錯,一個細節都不能差!
也是此刻,眾人終於感受到了這一場病例考核的刁鑽之處。
若這是真實的臨床,普通的醫生如果上台,診斷五個病人,可能就要死五個病人……
也唯有頂尖的天才醫生,能夠保下這五人了。
最後一輪成績,威格表現依然雄踞第一。
……
而這一場病例診療大賽結束時,威格與其餘醫生的分數差距越來越大,如今已經是遙遙領先的第一名。
不過來不及頒獎。
畢竟下午的比賽非常緊湊。
病例考核結束,就是“手術操作盲評擂台”了。
相比於上午的手術考核,這一輪比賽,重在手術基礎,考核的是手術核心操作、術中應急技巧、顯微操作、解剖判斷和危機處理能力等。
簡單點說,一個是大綜合,一個是基礎細節。
這一次,不需要考生設計方案。
也不需要進行整套手術流程。
隻需要按照比賽要求,完成特定操作術式即可。
不多時,手術操作盲評擂台也終於開始!
……
而同一時刻,不遠處的一座研究所內,會議室的門也總算打開。
一位位平日裡坐鎮各家醫院的醫生,或是在醫學院、研究院內擁有頗高地位的教授,不急不緩地從中走出。
不少人臉上有些疲態。
不過,臉上卻是頗為興奮。
等人都走儘,最後,一位目光銳利的老者從中走出。
他身後,還跟著一個耷拉著頭的青年。
正是常微罹與傅元魁。
一步踏出門去,常微罹背著手,頭也不回地道:“覺得我不該泄露彭月嬌的消息?”
聽到這話,傅元魁頓時低頭,不敢露出半點怪罪的表情。
開這場會議之前,傅元魁以為自家老師會為他保密。
畢竟,傅元魁已經做好準備,想與許秋公平競爭,不希望用這種手段讓許秋陷入不利之地。
這太卑鄙。
傅元魁到底是萬人敬仰的天才,他自認做不出這種事情,隻想光明正大地擊敗許秋。
然而,這場會議提及了很多接下來的規劃,其中也透露了常微罹並沒有保守“彭月嬌病情失控”的秘密,這讓傅元魁有些抬不起頭來,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許秋。
而這時,常微罹卻笑了笑,道:“我說過,要麼做個徹頭徹尾的好人,要麼就壞得透徹。你活得太擰巴。”
傅元魁連忙擺出受教的表情,道:“老師,我會儘力改。”
“你很在意你所謂的身份,然而,我一個院士都敢如此,你又有什麼放不下的?”
常微罹盯著傅元魁。
他突然笑了,道:“記住了,無能的人、才會被身份約束,而你應該無所顧忌,甚至於反過來給身份下定義。”
傅元魁表情一怔。
的確。
他太過於愛惜自己的羽毛,覺得自己是同齡人中斷檔的天才、是萬眾矚目的院士傳人,所以兢兢業業,不敢侮了半點名聲。
這是枷鎖,更是囚籠。
唯有如常微罹一般……院士身份隻是他的工具,而永遠無法成為束縛他的鏈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