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項後麵補充的重點檢查,分彆是抗神經節苷脂抗體,以及肛門括約肌肌電圖。
當然,此前的血培養、腦脊液PCR也不能忽視。
埃米爾也轉頭看向戴楠,等待著答案。
他也是不久前才趕到天都市。
舟車勞頓過來,也就休息了個把小時,想去查體的時候發現戴楠、本內克等人都往機場去了。
方才得知當時和自己打電話的許秋竟然來得更晚。
而且居然連本內克教授都出動了……
這讓埃米爾更覺得許秋不可思議了。
所以他也跟著過去湊了湊熱鬨,完全不知道彭月嬌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不等戴楠開口,旁邊的醫生就先遞過來兩份報告,分彆給了許秋和埃米爾一份。
隨後就聽到了戴楠的解釋:“目前血培養的結果還沒有出來,但一周前我們其實就做過血培養。但呈現陰性。
“而腦脊液檢測的結果,同樣是陰性。”
這個結果,讓許秋兩人微微挑眉。
但卻沒有太吃驚。
畢竟他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懷疑的正是“嗜沫凝聚杆菌感染後損傷”。
既然是感染後,血培養、腦脊液檢測等都是陰性才合理。
否則就是“感染中”了。
兩項陰性,基本上可以排除活動性感染。
至少說明病人此時已經不受嗜沫凝聚杆菌侵擾了。
這也是為何“抗生素聯合療法”不起作用。
因為本身就沒有細菌感染,上應對細菌的抗生素自然無用。
“不過,抗神經節苷脂抗體、肛門括約肌肌電圖都有異常……”
說到此處,戴楠的聲音凝重了許多。
而許秋也注意到了彭月嬌這一檢測結果。
病人的抗神經節苷脂抗體檢查,GM1、GD1b抗體呈現出強陽性。
而肛門括約肌肌電圖檢查,就更複雜一些。
其主要分析參數,就是平均時限、平均波幅、多相波、衛星電位。
病人運動單位的平均時限延長,衛星電位出現率提高,多相波也增多……
簡單來說,就是存在病理性的自發電位。
“是神經源性損害還是肌源性?”埃米爾下意識地對比起來。
多相電位增加,一般見於神經本身或者是肌肉發生損傷。
“這也正是古怪的點。”戴楠此時說道。
時限延長超過百分之二十,大多代表有神經源性損害。
縮短百分之二十則證明肌肉有損。
此外,波幅的增加象征神經受損、減低則多出現在肌源性損害上。
然而吊詭的是,病人的時限延長,提示神經源性損害;而同時波幅卻減低了,說明應該是肌源性受損……
總不能是兩個地方都壞了?
不過對此,埃米爾卻顯得毫不在意。
他甚至有些興奮,道:“這就對了!越是奇怪的表現,越說明這個病例有研究價值!”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句話也沒講錯……許秋默默地看了埃米爾一眼,隨後便收起了手裡的檢查報告,準備實地考察病人。
埃米爾也隨手把報告遞給了旁邊的人。
具體情況如何,終究是要靠接觸病人後做出臨床判斷。
推門而入。
沒有約定俗成,眾人都下意識地沒有先走,而是讓許秋一馬當先進入。
隨後就是戴楠、莫雷蒂、埃米爾等人了。
許秋並沒有理會這些次序細節,他徑直來到病房,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彭月嬌。
與骨科大賽時相比,彭月嬌的情況其實要好上不少。
當時消瘦的麵容此時飽滿了許多。
乾枯且灰暗的皮膚,此時也多了一些光澤。
甚至於,就連體重都差不多漲了六七斤。
這自然隻能是特例。
彭月嬌一直住在vip病房裡,一般人根本沒有這樣的財力。
即便有錢,協和的vip病房也不可能長久地為某一個人保留。
但彭月嬌相當特殊,她本身是頸七互換術首例病人,受到的關注是前所未有的,因而協和這邊直接對她單獨實施了無限期免費醫療……等於是用協和的資源給她養病了。
“許醫生?”
出乎意料的是,許秋一來到病床邊,彭月嬌就認出了他。
戴楠此時有些吃驚了。
當初她也給彭月嬌做過幾次檢查,而且術後護理她也有參與,露麵次數比許秋不知道要多多少。
結果這兩天戴楠再次來到病房,彭月嬌都沒認出來。
然而許秋一出現,彭月嬌眼睛都還沒完全睜開就脫口而出……
一時之間,戴楠不知道是因為許秋太有辨識度,還是對彭月嬌來說意義非凡了。
“你居然還認識許醫生。”戴楠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
彭月嬌拖著病體勉強笑了笑,道:“因為隻有許醫生會在檢查之前給自己的手消個毒,而且還會搓熱手掌心,避免檢查的時候冰到了病人。”
戴楠一愣。
旋即她才反應過來,許秋進門前就已經在做手消了。
“原來如此……”
戴楠苦笑一聲。
這種細節,可能也就許秋能顧及到了。
協和的醫生不是不會,而是太忙。
而且反正要戴手套,隔著一層手套觸診,即便手是冰涼的,對病人的體感也沒有太大區彆。
但戴楠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點——病人的心理感受。
讓病人看到醫生主動消毒、主動摩擦手掌升溫……即便是有手套隔著,他內心也會覺得自己受到了尊重與重視。
所謂醫生,治病是其一,卻更要治心。
這一刻,戴楠、埃米爾等人默默地踱步到一旁,仿佛不經意地按了按免洗消毒液,不著痕跡地搓起了手。
此時許秋已然戴好手套。
他看向病床上的彭月嬌,麵帶溫和的笑容:“彭女士,近來感覺如何?”
彭月嬌一愣。
她還以為對方會寒暄兩句,沒想到上來就是正題。
彭月嬌勉強笑道:“我挺好。”
“……”
許秋沉默了一下。
雖然堅強是個好品質,但……這裡是醫院。
他麵不改色地道:“知道哪裡不舒服,我才好治病。孩子們應該都在等你回去教書,早點治好,你也就早點離開。”
聽到這話,彭月嬌才終於說了實話:“疼,現在越來越疼了,彆說是動了,就是翻個身衣服在身上摩擦,都感覺疼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