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敢說你值班，是打算跟我邀功？”副主任厲聲道。
陸啟山選擇沉默，沒有辯解更沒有辯駁。
隨後才聽副主任道：“一會兒，不管戴教授找你什麼事，你都多提幾句孫恒主任，往好裡誇。如果戴教授對孫主任的印象能比其他醫院的主任要好的話，以後你的前途不必擔心，我和孫主任不會虧待你。”
若是早些年，陸啟山恐怕立馬就簽投名狀了。
甚至當場變成死士，為對方拋頭顱灑熱血。
但如今吃過了太多大餅，他早就已經免疫。
但臉上還是擠出一絲笑容，興奮地道：“多謝主任和孫主任！”
終於，應付完副主任。
助理教訓的話語也在這時候傳來：“年輕人嘛，吃苦是福，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主任他們把任務交給你是信任你，好好乾，總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陸啟山臉上帶著感激的笑容：“多謝老師的教導，我一定加倍努力！”
“好。不過也要注意休息。”
望著陸啟山那憔悴的麵容，助理還想教訓幾句，但最終還是沒開口，背著手離開了。
等休息室隻剩下一人，陸啟山臉上擠出的勉強笑容才終於消散。
他什麼也沒說，重新躺了下去。
一個小時的睡眠肯定是不夠的。
甚至兩個小時都不夠。
如果要提一個大逆不道的請求的話，他希望自己能在七十二小時的值班後，至少得到一次八小時睡眠。
然而，這次他躺下後，哪怕精神再如何疲倦，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陸啟山的腦海中，不斷地回想著院長助理走之前的那一句話。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任務越多說明上級越信任你”。
這一刻，他突然釋然一笑，自嘲道：“能吃苦，隻能一直吃苦。
“真正能出人頭地的，是那幾個有背景的人，他們接到的任務，要麼是做什麼新的科研方向、要麼是開展新的術式，隨便漏出一個，就有機會造就一位擁有獨門技術的專家。
“而落在我身上的任務呢……
“除了打雜，還是打雜，全都是不用動腦子的、單純浪費精力的低腦力工作！
“若是做這些也算是受到重視、能熬出頭……那說句難聽點的，應該讓最辛苦乾活最多的清潔工阿姨當科室主任！”
陸啟山越發的覺得諷刺。
不過，罵完之後，他又迅速收斂起情緒。
這些想法終究隻能是在內心的自我安慰。
出了這間休息室，麵對副主任還是得低頭，麵對主任依然要點頭哈腰。
否則，普通人又如何在魔都這座大都市生活下去？
就像是副主任說的——能來到瑞金，站在這個全國頂尖的平台上，就已經是最大福報了。
不拚命乾，如何回報他們？
“反正，我這麼能熬夜，能扛得住連軸轉的工作強度，大概就是因為我天生就該如此。”
陸啟山搖搖頭。
終於還是完成了自我釋懷。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的心情終於放鬆了一些，也總算是有了睡意。
然而就在這時，手機鈴聲再度響起。
陸啟山不敢耽擱，從床上蹦起，趕緊拿出手機。
這次看到上麵那陌生的號碼，以及“天都市”的號碼歸屬地時，他臉上隻剩下驚喜。
戴楠、戴教授！
除開戴教授，不會有其他人從天都給自己打電話了！
就要按下接通按鈕時，陸啟山突然停住了，隨後突然感覺無比的緊張。
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戴楠！
應該用什麼稱呼、什麼語氣？
不對，戴楠教授日理萬機，不可能有功夫理會自己這麼個小醫生。
就像是院長助理說的那樣子，大概是隨便派了個手底下的人過來。
但……戴教授能派人來，陸啟山就已經很滿足了！
這意味著，自己或許有機會嶄露頭角……自己用命去學的頸七互換術、或許終於可以讓自己渾渾噩噩沒有任何未來可言的職業生涯迎來一絲曙光！
想到這，陸啟山更是激動。
最終，他還是強行壓下了萬分的亢奮，接起了電話：“您好，我是陸啟山。”
“你好，戴楠。”
隨著這一道平穩而慈祥的聲音傳來，陸啟山好不容易壓製的情緒瞬間就崩塌了。
他身子抖得如篩糠。
整個人處於極大的震撼之中。
是……是戴教授！
怎麼會是戴教授！
戴教授竟然親自給自己打電話！
這一刻，陸啟山幾乎不能思考。
好在戴楠並沒有怪罪什麼。
她隻是平淡地問詢道：“我聽說，你對頸七互換術頗有一番見解，而且學得不錯？”
若是換平時，陸啟山可能要謙虛片刻。
但此刻，戴楠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如今唯有讓自己光芒萬丈，才有可能擺脫泥潭。
因而陸啟山一咬牙，咬定道：“戴教授，我不敢說我現在能獨立開刀，但，至少《技術要點》上的術式與細節，我已經掌握了六七成。
“做一個常規的頸七互換術，沒有問題。
“甚至於您若是要是覺得我誇大其詞，我可以親自去天都協和，請您給我一個機會，我可以在實驗猴身上驗證我的頸七互換術……就像是當初許醫生一樣！”
陸啟山越說越是急促。
而且情緒更加激蕩。
他生怕錯過這一次機會。
這或許會讓他後悔終生！
一直到最後一句話，陸啟山語氣已經變得崇敬起來。
畢竟“許秋”二字，在他日日夜夜翻閱《技術要點》時，甚至已經化成了一個符號。
像是太陽，仿佛燈塔。
如今即將有機會做和許秋一樣的手術，他內心怎麼可能不激動？
而另一邊，聽到陸啟山這番話的戴楠，臉上終於是露出了一絲笑容。
她微微一笑，道：“聽你的意思，你對自己的頸七互換術很自信？”
陸啟山當仁不讓地道：“我隻是明白我為此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戴楠道：“那讓你去許秋醫生麵前實踐頸七互換術，你敢嗎？”
這話一出，兩邊都安靜了。
陸啟山一臉的錯愕。
怎麼也沒有想到，戴楠竟然會說這句話！
麵對戴楠，他或許還能提起勇氣。
但許秋醫生……
在許秋醫生麵前，陸啟山可能會激動得手都拿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