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分？”
莫雷蒂此時也勉強提起了一些興趣。
直到現在，她都沒有看到讓她覺得太亮眼的操作。
和當初許秋與沃森那場所有權之爭展現出來的技術相比，眼下的賴光圳等人實在是有點過於平庸了。
這個被許秋提了一嘴的範鑫，能有什麼不同凡響的表現？
……
解剖台前。
許秋目光掃過術區，仿若隨口提起般，道：“徒手壓迫分流做得不錯。”
聽到這話，範鑫一愣。
旋即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許醫生難道也研究過徒手止血法？”
其餘人處理變異血管時，用的都是電凝等常規止血法。
這雖然快，在絕大多數臨床場合都適用，但放在頸七互換術，卻並非是最佳選擇。
原因就在於，電凝等止血方法產生的熱效應損傷，足以對後續的神經再生產生影響。
而相比之下，徒手止血法的優勢就太明顯了。
它幾乎不對血管、神經等組織結構造成任何損傷，按壓就能止血，抬起手指就完全無痕。
當然，這也是缺點。
正是因為僅靠手指按壓做到物理止血，所以它極其不穩定。
力道稍微有偏差，血流便會無孔不入地噴湧而出。
而且，要知道血管是滑的，再加上需要戴上一層手套，在混雜著血液、組織液以及油潤可鑒的外膜上進行操作……
光是想想就知道難度有多高。
範鑫到底是神外綜合能力評分最高的人。
旁人不敢在神經手術中用徒手止血，但他藝高人膽大，卻能挑戰這項技術。
這也是範鑫能在神外領域拉開差距的細節之一。
“不值一提的操作，我的徒手止血法還是有些生疏的……”範鑫微笑著說道。
儘管話語謙虛，但他臉上壓抑不住的笑容早已經暴露了他的想法。
顯然，這段時間被許秋打壓得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大佬了，這會兒總算找到一項淩駕於許秋之上的獨門技術，心裡難免得意。
“讓他裝到了……”
“沒辦法，範鑫這項技術也算是獨苗了，除了少數幾家軍醫醫院，基本上已經沒有再做徒手止血的了。”
賴光圳等人見到範鑫這副表情，直嘬牙花子。
不過也不得不承認這種差距。
他們沒有見過許秋用徒手止血法。
也不覺得許秋會。
徒手止血法這玩意兒，最大的用場還是戰時，就軍醫用得多。
如今各種新式的止血方法層出不窮，簡陋的比如繃帶，高科技一點的譬如超聲波止血帶，以及還在研的止血粉、止血棉紗……
可以說醫學科技越進步，對醫生的技術要求也就越低。
比如繃帶，非有相當技術的醫生不敢碰。
但止血粉、止血麵紗，實習生或許都能完成一次漂亮的止血了。
在這種背景下，其實很少有臨床醫生能做徒手止血了。
然而徒手止血法“不需要依靠任何器械、當場就能做”的優勢卻不可能被取代。
為備不時之需，軍醫醫院仍然保留了這門技術。
而範鑫正是其中學得精髓的佼佼者。
所以此時，眾人不得不服！
不過就在此時，許秋平淡的聲音響起：“的確是有些生疏了。”
這話一出，大禮堂瞬間寂靜。
範鑫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望著許秋。
——不是，我謙虛一下而已，事實上我的徒手止血國內都沒幾個醫生比得上。
怎麼許醫生你也跟著我批評上了！
此刻，就是莫雷蒂也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範鑫的徒手止血法做得的確漂亮，連她也是遠遠不如。
結果許秋看不上？
就在眾人無法理解許秋的想法時，下一刻，就見許秋戴上了手套，隨後摸過一旁的手術刀，直直地斬了下來。
先前已經被範鑫處理好的變異血管再次噴湧出紅墨水。
而所有人也是一下子明白了許秋的意思……他不打算解釋，而是直接用實戰說話。
範鑫頓時就覺得有意思了。
頸七互換術，他在許秋麵前唯唯諾諾。
但徒手止血法，必然是重拳出擊了。
他指點道：“徒手止血法的話，太講究位置、力度、角度和手法了。
“用電凝的話，找位置、呲的一下就搞定了，三五分鐘的事兒。
“不過徒手止血需要不斷摸索，而且大多數手術的術野都不怎麼樣，很多時候就是兩眼摸瞎全憑手感，哪怕我比同樣能做徒手止血法的教授們快了百分之二三十，但仍然可能需要七八分鐘，極少超過十分鐘！”
這當然是極為傲人的成績了。
不過，眾人還沒來得及升起對範鑫的崇敬，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就凝滯了。
因為就在這一瞬間，許秋伸手探入了血管變異區。
左手顯微鏡，輕提血管近端。
右手小指往回一勾。
就是這麼簡單的兩個動作，下一瞬，噴湧的血流便完成阻斷。
這一刻，萬籟俱寂。
所有人的瞳孔瞬間收縮，跟見了鬼一樣盯著許秋的兩隻手。
台前。
範鑫臉上的笑容凝固。
剛要感慨找徒手止血位置有多難的話語堵在喉嚨裡，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他手指控製不住顫抖地道：“這這這，許醫生，您也會徒手止血法？！”
“剛好會。”
許秋淡淡點頭。
之前不小心獲得了個「完美級徒手止血法」。
不過，平日裡很少用。
“隻是會而已嗎？”範鑫臉皮抽動。
這手法，真可以用離譜來形容了。
他是軍醫醫院出身。
師從醫院的老院長，對方正是一位老軍醫。
這位老軍醫當年可上過荷槍實彈的戰場，就憑一手徒手止血法活人無數，最後也是因此直接空降院長。
範鑫曾經有幸觀摩過這位老院長的幾次徒手止血法，驚為天人。
從此便也起了學習這項技術的心思。
直到今天，即便是翻遍教科書，範鑫也沒見過能比老院長做得更好的醫生，至於自己更是遠遠不如了。
然而此刻，他的想法有點動搖了……
論徒手止血法，究竟是記憶中的老院長更高明，還是眼下的許秋更驚豔，他竟然失去了判斷能力！
甚至於潛意識中，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產生了恩師不如許秋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