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醫生,這是……腫瘤?”
威爾斯問道。
他甚至無法確定這是不是腫瘤了。
畢竟從表現來看,沒有任何心臟腫瘤能導致盧卡斯變成現在這樣。
並且……
什麼腫瘤,2mm大小就能帶來如此凶險的變化?
要知道,即便是惡性肉瘤,僅僅隻有2mm的時候也不至於和良性病變拉開什麼差距……
至於導致心臟驟停,就更是無從談起了。
這種殺傷力,彆說是2mm了,就是20mm都不一定能做到!
而顯然,許秋也猜到了威爾斯等人的疑惑。
他直截了當地道:“這的確是腫瘤,不過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心臟腫瘤,僅僅是恰好長在了心臟區域而已。”
這話一出,眾人心頭都是一凜。
此時沒有再開口。
都在等著許秋掲示答案。
卻聽許秋用平淡的口吻道:“這同樣是一個嗜鉻細胞瘤,或者說,前縱隔異位嗜鉻細胞瘤。”
此刻,全場寂靜。
威爾斯等人愕然地瞪大眼睛。
滿臉的不可置信之色。
這意思是……這個位於主動脈根部的腫瘤,竟然是心臟嗜鉻細胞瘤?!
如果要說有什麼腫瘤,僅僅2mm就能引發劇烈的機體變化,那非嗜鉻細胞瘤莫屬。
因為它並非依靠腫瘤本身造成損害。
而是通過兒茶酚胺間接造成影響。
相比於病人腎上腺區域的正常位巨大嗜鉻細胞瘤,這個2mm的瘤子即便是釋放兒茶酚胺,但也沒有術中誤觸引發的“兒茶酚胺風暴”恐怖。
但偏偏,同樣能帶來致命性危機!
然而……為什麼之前沒查出來。
此前他們做過生長抑素受體顯像,也即奧曲肽顯像,按理說應該能找出這個心臟嗜鉻細胞瘤。
為何不管是奧曲肽顯像,還是其他手段,都完全沒有發現此處的問題!
此刻,科爾頓、艾弗裡等人震驚之餘,心裡卻有著太多的疑問。
然而他們不敢開口。
威爾斯那番話的震懾力還是相當夠的,此時他們不敢有絲毫越界。
尤其是在看到眼下的情況完全被許秋掌握,而他們卻一無所知時,心裡的好奇更是達到了頂點。
如果這個時候被趕出去,他們可能會難受相當長一陣子。
而且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搞明白許秋究竟是如何揪出這個小瘤子的!
而這時,一直沉默的威爾斯卻突然眼睛一亮。
他有些振奮地道:“原因是頭痛?
“此前,盧卡斯其實就頭痛做過顱腦方麵的檢查,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那麼最大的可能就在頸動脈這裡了。
“然而我們卻沒有發現病人有頸動脈狹窄的表現……所以最終追蹤到了心臟本身?!”
大腦無器質性病變。
那就大概率是血流動力學的問題。
而又排除了血管,那大概率就要歸結到“血泵”心臟身上了。
但盧卡斯的心臟也沒有明顯的毛病。
懷疑到這個2mm的腫塊,似乎也不奇怪了。
此時,威爾斯有種豁然貫通的感覺。
這種診療邏輯和思路,簡直可以用完美來形容!
甚至於有種數學的嚴密美感。
一絲一毫,不能出一丁點差錯,嚴絲合縫最終才能得到正確答案……
“大致脈絡的確是這樣。”
電話裡,傳來許秋肯定的聲音。
而這一刻,威爾斯內心的自豪感簡直攀升到了頂峰。
自己竟然跟上許秋的思路了!
卡特、科爾頓等人還一臉懵逼的時候,自己已經整理出了邏輯完整的分析鏈!
原來……這就是許醫生診斷的方式!
不過此時,威爾斯還有一個問題。
為何奧曲肽發現不了?
按理說,隻要是嗜鉻細胞瘤,就無法逃過其法眼。
許秋給出了答案:“因為腎上腺區的嗜鉻細胞瘤太大了,某種程度上,它對心臟嗜鉻細胞瘤進行了壓製。”
“壓製……”
琢磨著這個詞,威爾斯等人的表情已經可以用震撼來形容了。
原位的巨大嗜鉻細胞瘤,竟然能夠遏製異位嗜鉻細胞瘤的生長?
眾人此刻滿臉都寫著問號。
事實上,這種情況在臨床上很少出現。
嗜鉻細胞瘤本來就算是少見的疾病。
而異位嗜鉻細胞瘤就更加罕見了。
在這種基礎上,腎上腺原位長一個瘤子、心臟再出現一個異位瘤子,這概率比買彩票中頭獎還要低了。
“這太湊巧了……”此時,卡特終於忍不住感慨起來。
他並沒有被禁止發言,此刻倒是能抒發內心的震撼了。
“算是壞消息湊一塊了。”威爾斯苦笑著道。
本來以為切除巨大腫瘤就萬事大吉了。
沒想到,心臟竟然還有個2mm的小瘤子!
儘管因為瘤體足夠小,危險程度要小上不少,但……它照樣能分泌嗜鉻細胞瘤!
現在心臟嗜鉻細胞瘤等於是解開了束縛。
切除了機體的原位瘤後,它受到的遏製徹底解除,僅僅是如此,釋放的兒茶酚胺就能引起致死性術中並發症了……
如果還要去切除這個例子,那危險性可想而知。
不過,許秋卻反駁了這句話。
電話裡傳來聲音:“恰恰相反,這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聞言,威爾斯愣住了。
他有些不理解地道:“好消息?”
許秋確認道:“若非是在手術,這個嗜鉻細胞瘤短期內根本不會被發現。
“而等出現明顯症狀的時候,那就不是2mm了,可能是20mm,甚至更大。”
這的確算是天賜良機了。
這個瘤子太小。
若非盧卡斯處於麻醉狀態,機體對兒茶酚胺激素的反應非常敏感,而且血壓心率的任何一點變化都會被記錄下來。
那心臟嗜鉻細胞瘤幾乎等於是隱形了!
而等它再次顯露出來,可能就已經是個龐然大物了。
連腎上腺區的嗜鉻細胞瘤切除都如此艱難。
如果這東西長在心臟旁邊,恐怕就是許秋本尊來了,都會感到分外棘手!
連掌握完美級嗜鉻細胞瘤切除的許秋尚且如此,威爾斯等人就沒法駕馭了,到時候盧卡斯隻有死路一條。
而眼下,至少這位參議員之子還有些許的救治希望。
當然,這渺茫的希望並不掌握在威爾斯手中。
哪怕他得了許秋指點,但也沒有接觸過心臟嗜鉻細胞瘤切除……而心臟區域與腎上腺完全不同,根本就不是泌外醫生能夠觸及的!
這次,即便許秋隔著電話指揮,威爾斯也不敢開刀了!
至於請心臟專科的醫生來會診……開什麼玩笑,且不談他們敢不敢碰盧卡斯的手術,他們壓根就沒有做這台手術的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