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之餘,會議還是要繼續。
這場會議其實也是手術總結會。
除開在場的一眾醫生外,最重磅的人物還是利用視頻參與會議的戴楠。
而戴楠在聽完這兩台手術的過程後,本來淡定的表情,突然就有點繃不住了。
她整個人都處於驚愕之中,連帶著視頻畫麵都有點晃動,顯然是身體在抖。
“突破六個月的治療期限、自然隧道、電生理監測、顯微解剖、肌腱神經複合體……”
戴楠重複著這一個個詞彙。
說實話,這會兒戴楠甚至有點懷疑自己在做夢了。
頸七互換術的開創已經非常不可思議。
但現在……問世幾天,甚至還沒來得及在領域內大展拳腳,就直接迭代到了更新的版本!
這太離譜了!
此刻戴楠不得不懷疑,難不成臨醫真是什麼風水寶地。
一回去就立馬爆種,本來就很不錯的頸七互換術,現在直接封神了!
“這麼說來,我其實還算是猜對了一些……”戴楠壓下內心的震撼情緒後,感慨似的說道。
之前許秋詢問頸七互換術的不足。
自己覺得沒什麼問題,一定要挑刺的話,那就是這台手術用到了超顯微縫合、神經束膜縫合等頂尖技術,對於大眾醫生來說門檻太高……
而現在,許秋給出了解法。
隻要能做顯微解剖、會移植肌腱,那就差不到哪兒去!
而事實上,臨床上幾乎所有手術,頂尖術者和普通醫生的手術效果差距都非常大,預後也是天差地彆。
但許秋這一台頸七互換術,反而因為是肌腱自發引導生長,有了保底的預後,不確定性反倒是降低了!
而越想複合體的細節,戴楠越覺得不可思議,也更加確定了許秋是位怪才的想法……
神經外科醫生,想不到取掌長肌腱。
而手外科醫生根本不會接觸頸七神經互換。
因而,頸七神經和掌長肌腱除了長在同一具身體裡,就沒有彆的聯係了。
但許秋,恰好就是同時精通頸七互換與斷指再植的人……也是在他手裡,肌腱和神經組成了複合體,最終讓這個術式徹底擁有了普及的基礎!
戴楠越想越覺得離譜。
這種大改良與發現,一般屬於更年輕的後來者,而且通常發生在術式已經問世十幾年、幾十年之後。
因為操作難度太高,所以總有人想各種法子,這其中就可能有人恰好發現了不切斷能行。
然後再經過無數次的改良,再偶爾發現……複合體竟然有如此奇效!
通過一步步微小的改良與進步,促成一台成熟的手術。
但,現在轉頭一看,開創者是許秋、改良者是許秋、集大成者依然是許秋!
而且此刻,戴楠也總算明白為何自己和許秋都看不出問題了。
因為眼界太高,能力也超標。
所以碰到互換術,直接選擇了切斷頸七、重新縫合!
但卻忽略了……也許壓根就不必切斷。
這樣反而可以減少一次縫合!
普通醫生,做不到就會尋求另一個解法。
或許就會去嘗試,不切斷頸七的情況下進行互換,是否能達到治療效果。
但許秋和戴楠很難意識到這一點,畢竟……不就是多做一次縫合,幾分鐘的事情,隨手為之。
“的確是水平的問題,我一直覺得切斷頸七神經是很輕鬆的解法,但事實上,通過解剖和複合體延長分離長度進行不切斷互換,才更簡單。”許秋承認道。
而這句話,讓其餘人都沉默了。
臥槽,果然真相才是快刀……
對於他們來說,可能需要幾十年去追逐的一門技術,在許秋和戴楠這種層次的人眼裡,隻是順手的事。
“不過,如果能保證束組之間的嚴格對齊的話,切斷之後做神經束膜縫合最好。”許秋說道。
這其實很好理解。
就像人一樣,被逼到極境才有可能破釜沉舟。
患側的頸七神經,切斷後,迸發出來的再生能力會更加優秀。
這種情況下,再與健側束膜縫合,神經的生長速度會超乎想象。
這其實也是鄒婭玉能達到如此效果的原因之一。
戴楠微微頷首。
不切斷術式既然將手術難度降低到了大眾可觸及的程度,那麼犧牲一些療效也是值得的。
但令她惆悵的是……目前隻有華山醫院的實驗室應用“免疫熒光染色標記束組”取得了成效。
然而其操作極其複雜,根本沒有臨床應用價值。
許秋卻早有準備,道:“2022年,坡縣國立大學的一篇《ScienceAdvances》的論文證明了,拉曼光譜可以區分神經纖維類型。
“或許借助拉曼光譜顯微技術照射神經斷端,可以區分運動束和感覺束。
“當然,這是我根據拉曼光譜顯微技術的原理來推斷的,理論上這兩種束組的脂質、蛋白質含量不同,應該能做出鑒彆。”
大師級手術後,許秋對頸七互換術有了全新的理解。
而這,也是基於對神經本身極致的掌控後,苦思冥想之後發現的可行之法。
當然究竟能不能成,許秋沒辦法驗證。
原因很簡單——拉曼光譜設備過於笨重,且昂貴。
臨醫沒這條件。
但協和那邊,就能輕易調來拉曼光譜設備了。
戴楠一怔,臉上驚疑不定起來。
好家夥。
我以為這已經是全部了。
結果……你把神經束組的鑒彆方式也給解決了?
不,嚴格來說不是解決。
而是給出了一個全新的、或許可以臨床應用的方案。
戴楠此刻竟然有些迫不及待了,道:“本來研究所這邊可能要陷入一陣子的空窗期了,你這個想法一提出來,邱偉他們又有得忙了!”
原班人馬,繼續深研!
若是真成功了,那就不是單純讓頸七互換術更完美而已了。
整個神經外科領域,目前都對神經束組的區分束手無策,而許秋若是出了成果,那全領域都將受益!
此時,會議室已然是鴉雀無聲。
賴光圳、範鑫等人大氣都不敢出。
就這麼看著許秋和戴楠兩人,閒話家常一般道出一個個可以讓醫學界震撼不已的想法與理論。
這一刻,他們突然想到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