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十萬是梅梅的求救費,她清楚我的本事,我看在錢的麵子上,再加上那批行軍鍋是我賣出的,所以才答應幫她。
我一邊開車往客運站方向趕,一邊打電話說道:“行軍鍋和過去普通老百姓埋的錢罐子不一樣,一般不用麻繩穿,行軍鍋裡的銅錢兒很多是戰亂時期搶來的,當時大都是散扔,比較雜亂,擺放沒有規律。”
電話那頭,梅梅說:“這點我清楚啊,正因為散扔,所以行軍鍋不好做,散扔錢兒曆經七八百年呈疊片狀了,上中下繡層狀態有區彆。”
“是,所以你想回鍋,第一步必須解放擺放問題,要追求自然,刻意擺放不行。”
“聽好了,就用床單兒。”
“床單兒??什麼意思?”
我一邊在腦海中計劃,一邊講道:“假設一百斤銅錢吧,你分三堆,一堆三十多斤,每一堆用不同顏色的薄布床單包起來,這樣便於區分。”
“白,紅,黑,三種顏色的床單代表了行軍鍋的上,中,下。”
“白色床單是最上層,紅色是中間層,黑色是最下層。”
“你那邊應該有普通的宋代錢罐子吧?”
“有啊。”
“把普通宋罐子的土取出來,澆水,白床單的澆檸檬水加鹽,紅床單的澆草酸水,黑床單的澆強堿水。”
電話那頭,梅梅語氣疑惑問:“不用魚鰾膠或者米漿膠?如果用酸咬的辦法是不是低級了些?容易被人看出來。”
“不用膠,想想看,你總共一千多斤,如果全用膠的話,那一沾水不成漿糊缸了?酸咬雖然聽著低級,但有時最低級的辦法用好了就是最高級的辦法,而且不用膠就不會顯白。”
“用不同的酸是為了做不同程度的硬綠鏽,隔一個小時澆一次水,要長時間保持濕水狀態,這樣會加快繡色形成,一個禮拜後拿繩子把床單包著的銅錢吊起來,用蘋果樹的柴火燒火,在煙熏一個禮拜。”
梅梅語氣驚訝問:“煙熏是為了去掉土裡的酸咬味兒?”
我道:“不是為了去掉土裡的酸味兒,這麼短時間酸味兒去不掉,是為了中和.....讓單純的酸味變成酸臭味兒,然後就說,這批行軍鍋是在浙江和福建交界的溫州泰順縣某個茶園出土的,另外煙熏還有兩個好處,一是斷生,二是能防止粉邊兒,這都是我的獨家秘方,一般人兒我不告訴他,全國隻此一家。”
“我明白了....不愧是散土王,對各個地界的土質了解程度非比尋常,這種辦法你都能想到,早年我聽人說那一帶出的窖藏確實帶有酸臭味兒。”
“你叫我什麼!我掛了啊!”
“哎呀,項哥,好哥哥.....不要掛,接著說嘛。”
“彆跟我撒嬌!不好使!”
“在敢當麵叫我散土王我把你拉黑了信不信?你雖然長的好看!但我對你沒有一點兒興趣!”
梅梅又是一番溫言細語。
要不是看她態度不錯,我真把她拉黑了。
近年來我不喜歡散土王這個外號,背地裡叫沒關係,反正我聽不到,但彆當麵叫,就好比一個人有大名小名一樣,大名很正常,但小名卻叫屎蛋兒,不好聽,我項雲峰行走江湖,馬上就要當把頭了,叫神眼峰就行了。
我接著話,繼續講道:“煙熏過後就剩最後一步,先放黑床單,然後放紅床單,最後放白床單,在周邊兒撒上一層土,之後同時將床單抽出來,這樣一來,上中下,三層自然疊壓排列,能完美複製以前的狀態。”
“鏽印呢?鏽印你還沒說怎麼解決。”梅梅道。
“什麼鏽印!還鏽印鏽印的!你就不能用你那小腦袋瓜兒想想!”
“根本不用特意解決!”
“南方坑本就鏽大,這是缺點不假,但同時也是優點!我的辦法是在鏽大的基礎上又做了一層鏽,直接將原來的鏽印完美掩蓋住了。”
梅梅說的“鏽印問題”,外行人可能理解不了。
正常出土的銅錢兒,不管是疊片狀還是串子狀,隻要砸開了,那在錢體上就會留下或紅或藍的鏽印,因為原先兩枚錢的接合處是鏽在一起的。
她原先想的辦法是一枚枚按照原本鏽印的痕跡用魚鰾膠粘起來,這個辦法不現實,一千多斤起碼得幾十萬枚了,那得做到什麼時候去?
所以我這個辦法是最省時,最省力,同時也是最安全,最穩妥的。
“這樣能行嗎?”
我大聲道:“怎麼不能行!原鍋老土!排列自然!鍋內上中下,不同區域的繡色過渡自然!試問怎麼看出來是回鍋的?這事兒就跟印假鈔性質一樣,當所有人都認同它是真錢的時候,那它毫無疑問就是真錢!不信你做出來看具體效果!要是效果不像我說的那樣好,我賠你全部損失!”
聽了我信誓旦旦的保證,梅梅放心了,她笑道:“要不你彆做那行了,你那行風險太大,來跟我乾怎麼樣?我可以給你梅錢館的股份,一年算下來可能掙的比你這行稍微少些,但也少不了太多,最重要的是不用在提心吊膽。”
“不乾。”我直接道。
“怎麼?看不上我梅錢館?就像你們有南派北派一樣,在我們這行,四平幫好比北派,我梅錢館就好比南派,我幾乎壟斷了整個南方的一線資源,南方出什麼好貨都要經過我這一站。”
“梅梅啊,做人要敢於承認差距以後才能進步,你梅錢館拿什麼去和四平幫比?拿頭比?”
“誌哥手底下的資源,光法庫和上京兩個地方,一個月的出貨量就碾壓你一整年的收貨量了!而且他們還和河南宋家兄弟合作了十幾年,換句話說,沒有四平幫,就沒有你們現在這個行業!”
梅梅聽後語氣有些嗔怒道:“你就不能誇我兩句?我梅錢館的收藏櫃大珍雲集,很多博物館沒有的我這裡都有。”
我表態道:“我還是那句話,艾母騷瑞,有差距就是有差距,我這人心直口快,不擅長說謊。”
“你那些視若珍寶的銅錢大珍,撐死了上限也就小幾百萬,滿足不了我的胃口,也入不了我們北派人的眼。”
“項....!”
不等她說完,我輕輕一點屏幕,給她掛了。
七點二十左右到了千島湖客運站,按照把頭說的,我在廣場西邊的廁所門口等著,把頭說會有人找我。
早上人很多,不斷有人進出廁所,我看誰都像是接頭的。
大概等了一刻鐘,突然背後有人拍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