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走進房中的是一位身材精瘦、滿麵風霜如老農的一樣的老者,不過卻身穿著從二品的官袍,正是幽都路布政使李延儒。
李延儒剛一跨入房中,看到顧建成和陸玄兩人後,放低姿態,率先笑著拱手:
“哈哈~~歡迎兩位欽差來到幽薊北疆,沒想到兩人竟然這麼快就抵達了幽州,老夫一時忙碌在外,慢待兩位了!”
“嗬嗬,李大人回來了?您太客氣了,您乃一路首官,日理萬機,我等豈敢誤您的事?下官鴻臚寺少卿陸玄,見過李大人!”
陸玄正對著門坐著呢,一看到李延儒進來,率先笑著起身行禮,而孫吟章和陳靖淵兩人也是如此。
陸玄雖然沒有見過李延儒,但從李延儒穿的官袍上一眼就辨認出了他,並且顯得很是熱情。
不過陳靖淵卻好像認識李延儒,行了一禮後,又笑著寒暄:
“李大人風采依舊啊,上次見您還是年初過來公乾的時候,如今數月過去,您還是這麼健朗!”
“哈哈,老夫老咯,可不能跟陳知府比!雄州知府難做啊,陳知府接了老夫的爛攤子,怕是受了不少苦吧?”
李延儒大笑,笑嗬嗬跟陳靖淵招呼。
陳靖淵嘖嘖搖頭:
“李大人太謙虛了,下官如今之所以能得心應手地管理雄州,全賴李大人之前的經營以及現在的支持,要不是李大人,下官這雄州知府怕是做不下去了!”
“嗬嗬~~”
李延儒聞言,笑了笑,卻也沒再多說,而是又跟陸玄寒暄了兩句。
而後,李延儒才看向顧建成。
顧建成卻端著架子呢,一直坐在椅子上沒開口,直到李延儒看向他,他才緩緩起身,朝李延儒不鹹不淡地拱手見了一禮。
不過顧建成卻沒廢話,見了一禮後,直接發作:
“李大人,顧某是個直性子,有說就直說了!”
“我等這次來的路上,原本想在驛站歇腳用餐,結果卻發現驛站如飯館經營不說,竟然還向我等索要餐費,甚至我等要拿下驛丞問罪時,更是遭到了士兵的繳械,就差沒殺了我等了!”
“顧某想問問李大人,我大夏的驛站是這麼開設麼?這幽薊北疆的驛站還是不是我大夏的驛站?這裡的軍隊還是不是我大夏的軍隊?竟然連朝廷的欽差都要繳械捉拿,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朝廷、還有沒有陛下?”
顧建成越說越怒,壓在心中的怒火徹底爆發,說到最後更是連聲質問,全是誅心之言,絲毫沒有顧及李延儒是一位比他高出好幾級的重臣。
聽到這話,見顧建成如此毫無顧忌,就連陸玄和陳靖淵都是眼皮狂跳,生怕粘上事的他們,立馬低垂著眼皮閉嘴不言,一副與他們無關的樣子。
不過一旁的孫吟章卻是眼中帶笑,轉身走到另一邊坐下,獨自喝著茶、看著熱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而李延儒,看到顧建成如此作態,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了,身上透出威嚴。
他好歹也是從二品的封疆大吏呢,放低姿態率先招呼是人情世故,可有人不知好歹要拿捏他,那他也就不會有好臉色了。
身上逐漸變得冷淡,李延儒威嚴地瞥著顧建成:
“顧禦史這是要憑空給我等捏造罪名麼?我幽薊北疆的驛站當然是大夏的,軍隊也當然是大夏的,這整個幽薊北疆更是大夏的!我幽薊上下都對陛下忠心耿耿!”
“那幽薊的驛站為何會跟朝廷法度判若雲泥?”
顧建成毫不示弱,挺身質問。
“哼!那自然是形勢所逼!顧禦史在質問本官這個問題時,為何不先問問朝廷為何從未給幽薊撥付過運轉驛站的款項?甚至整個幽薊北疆的運轉,朝廷都沒有撥付過一兩銀子!”
“現在,我幽薊北疆自食其力,用驛站的經營所得維持驛站的運轉,有何不可?顧禦史要是對此有異議,不如請你上書政事堂和戶部,讓它們先給我幽薊的驛站撥款維持運轉?”
“或者我幽薊裁掉驛站經營,導致驛站維持不下去而全部裁撤掉,然後本官上奏陛下,說這是顧禦史你不允許這樣做的、你讓幽薊從此再無驛站,行不行?”
“顧禦史你看這兩種辦法,哪個更合適?”
李延儒冷喝出聲,強勢地反問顧建成。
一旁的陸玄和陳靖淵聞言,頭皮都是麻的,嘴角直抽抽,更是慶幸自己沒多嘴。
就李延儒說的這兩個方法,哪一種都不可能啊!
上書讓朝廷撥款不可能!
讓皇帝知道整個北疆的驛站因為一個人而全部裁撤掉,那更是要命!
畢竟驛站可是傳訊通道啊,還是最為重要的北疆,誰要是讓這裡沒了驛站,那絕對得掉腦袋!
君不見,顧建成聽到李延儒的話後,整個人立馬被堵得說不出話了,心中一陣氣急,臉色憋得直通紅,都握起了拳頭。
不過他沒有認輸,憋了半天後,終於憋出了一句話:
“幽薊北疆現在不是商貿繁華、征有大量商稅麼?你們完全可以用稅收去維持驛站運轉!”
“說得好!”
李延儒一聲高喝,卻是皮笑肉不笑的直視顧建成:
“幽薊的一切發展都是為收複雲中數州而努力,這裡的商稅除了少部分用於地方用度外,剩下的全部給了平戎軍籌備西征事宜!”
“現在既然顧禦史要我們把商稅用於維持驛站運轉,那我們就把給平戎軍籌備西征的款項拿出來用度,不過因此而耽誤了西征雲中的事情,所有後果由顧禦史承擔,我幽薊北疆也會上奏陛下,不是我們不收複雲中,是顧禦史耽誤了我們!顧禦史你看如何?”
“李延儒!!!你......”
顧建成一聽就炸了,氣得直跳腳,都要瘋了,更是惶恐不已,連李延儒的名字都直接喊了出來!
耽誤西征雲中?那是能乾的麼?這罪名是能擔的麼?
如今的整個大夏朝廷誰不知道收複幽雲十六州是皇帝的心病?要是被皇帝知道有人耽誤西征雲中,根本就不用懷疑,什麼國事都不管的皇帝,絕對會拎著大刀跑出皇宮砍人,而且是滿門那種!
並且,誰要是敢這麼做,也絕對會成為整個大夏的罪人、整個大夏的公敵!
沒看到陸玄和陳靖淵兩人聽到李延儒這話之後,此時都是站不住了麼?急忙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