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魔鬼。
他隻是想通過這樣的話語，故意說給自己聽，來動搖自己的意誌。
顯而易見的是，他已經成功了。因為兩樣刑罰，已經讓他體會到了極大的痛苦，他甚至隻是聽他講解，就已經自行在腦海中展開了腦補。甚至身體上，已經下意識對這些可能出現的刑罰，表現出了應激的反應。
他知道，再這麼繼續胡編下去，他將會有機會，將他口中的三十七種刑罰徹底嘗試一遍。
身體開始顫栗，說不出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畏懼。
蘇離打量了秘書長一眼，看向了若紫的方向，卻見後者微微搖了搖頭。這顯然表示，單憑這一點點的血液，還不足以讓她獲取充足的情報。
他緩緩湊到了秘書長的身前，拿出了一條黑布，蒙上了他的眼睛。
“軍團長，這是？”
“隻有隔絕他的視覺，才能讓他將感官轉移到其他方麵。比如對於痛感的感知。”
蘇離走到推車前，開始在一堆東西裡麵挑挑揀揀。那刑具翻動間，相互碰撞的聲音，讓秘書長表現得越發驚慌。
“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
蘇離沒有理會他的話語，自顧自拿起一個鋼絲球，挽起了他的褲子，抓在手裡，開始在他的腿上摩擦。
秘書長隻覺得像是有無數的鋼針被放在了自己的腿上，隨著一次又一次的摩擦，自己的雙腿除了劇烈的痛感之外，那種針紮進肉裡，並在肉中摩擦出一條條溝壑的想象，更是讓他的精神幾乎崩潰。
“為什麼？為什麼我都要說了，你還要折磨我？你究竟想知道什麼？對了，你是不是想知道你們龍州人的起源？這個我真沒騙你，你們龍州的圖騰，真的隻是一個蟲子。還有你們傳承中的伏羲和女媧。我沒有說謊！”
蘇離拿著鋼絲球，朝著兩名機娘聳了聳，繼續刮擦著。
他甚至都沒怎麼用力。而且摩擦了好幾下，說句不好聽的，他腿上就是刮破了點兒皮，連血都沒有流。秘書長叫得這麼慘，純粹是因為心理防線已經崩潰。
他已經慫了！現在說出這些話，已經並不是想要動搖蘇離的信仰，而是開始病急亂投醫了。他迫切需要拿出一點蘇離感興趣的東西，來引導他的注意力。要不然，他就會一直想方設法折磨自己。
蘇離淡然的聲音響起，讓他周身都是一顫：“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但是不得不說，這裡有很大的主觀臆想存在。畢竟，你沒有見過龍，同樣的，你也沒有見過伏羲和女媧。不過既然你的話題都聊到這兒了，那咱們就繼續下去。”
“現在，請你告訴我，龍在你們那裡，擔任什麼位置，伏羲和女媧，又主要負責什麼工作？他們手底下有多少暗線？”
噗嗤，兩名機娘忍不住，笑出了聲。在蘇離有些責怪的眼神中，她們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自己的嘴。這麼嚴肅的場合，竟然笑場，多少有些不太尊重麵前的秘書長。
秘書長都愣了。
龍擔任什麼位置？伏羲和女媧負責什麼工作？你想折磨我就直說好了，你在這兒扯犢子呢！你到底是不是情報專員？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錯了！對極了，他根本不是情報專員！他是一個戰場屠夫！
指望從這樣的人手裡混一個好死，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蘇離抬手接過若紫遞過來的文件夾，看了一眼，輕輕用文件夾抽打著秘書長的臉頰。
“神恩教派，嗬！諷刺嗎？一個科技大國，卻被一群神學論的人在暗地裡掌控。要不要我詳細給你介紹一下你們人員的構成？至高無上的神皇？你們效仿以前的教廷，搞這麼一套秀給誰看？”
“一個教皇，三百二十七人的樞機團。讓我想想，你在傳信部待了這麼多年，為你們所謂的神皇傳播信仰，怕是連樞機團的主教們，都沒有見過一次。你在我麵前裝什麼呢？”
秘書長的身軀忽然開始劇烈的顫抖。
蘇離替他將褲腿放下，然後扯開了他臉上的黑布。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震驚到極致的臉。
對，就應該是這種表情。當自己努力隱藏的一切，都被彆人徹底洞察，那種震驚和絕望，是騙不了人的。
“你，你為什麼會知道？”
蘇離看著麵前近乎於崩潰的秘書長，忽然勾了勾自己的嘴角兒。他有一個猜想，一直都沒有機會得到論證。可現在有了若紫，有了秘書長，他終於有了論證的機會。
“一個區區千年的文明，卻對於彆人源遠流長的文明不屑一顧。盲目的自信，盲目的張揚。你們的底氣在什麼地方？龍州人的先祖是蟲，我們是龍的傳人，你們卻是神的子民？”
“那我問問你，你見過你們的神嗎？”
秘書長的麵容上，忽然湧現出了一種癡迷，他的身體不再顫抖，神情也變得舒緩。似乎是這個神，美好到了讓人難以想象。
兩個機娘看著麵前秘書長的突然轉變，隻覺得周身都有些毛骨悚然。
這樣的神，竟然是真實存在的嗎？以至於他隻是單純想想，就可以掙脫身體上和精神上的痛苦。
“我見過！我見過！她是那麼的完美，她賦予了我，賦予我全部！我全知全能的神啊！她曾經垂憐過她的子民，賦予過我畢生，絕無僅有的美好和快樂。我看得到她眼中的神國！那將是我畢生的追求和向往！”
“而你！你終其一生，也不能踏入神國一步，你是罪人！是神國的罪人！蘇離，你囂張不了多久了。你的基因已經失竊，我們的人員已經完成了胚胎的孕育。我們的神國，將擁有無數個你，在神的引導下，那些個你，將成為神國的利劍！而你，終將被神國利劍萬劍穿心而死！”
蘇離看了一眼一臉虔誠的秘書長，忽然覺得他的這副神情，自己像是在哪裡見過。
對了，在若紫的巢穴裡。
當初駕駛艙裡的君威君守，就是這個表情。
雖然他沒有看到抱著若紫腿的閃電，但可以想象，她的表情，必然更加誇張。
神國？
蘇離可沒有看到什麼神國。
亦或許，他的神國，就是那一片殺之不儘的蟲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