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答案不管是李太白還是蘇弑之心裡都跟明鏡似的。
隻不過。
不敢把話說滿罷了。
畢竟。
昔日仙所問,隻是一個問題而已,答與不答,答案又是何,都無傷大雅。
可今時今日,這是一個擺在麵前的既定事實,選與不選,由不得許輕舟。
他沒得選。
一念災生,蒼生寂滅。
一念災隕,渡儘天下。
他能為浩然天下,不惜一切,孤身入局,與神而戰,不死不休。
他亦能為一段塵緣,不顧一切,隻身犯險,逆行罪州,不計後果。
他同樣能為一個毫不相乾的人排憂消愁,不問前程,不問緣由。
這樣的一個人,沒人能看得透,更沒人能猜得透。
選天下?
還是選親人?
沒人能成為許輕舟,自然也沒有人能揣測到他會如何行事。
就好比現在,李太白和蘇軾之猜來猜去,琢磨著許輕舟會選前者還是後者……
但是,許輕舟可能壓根就不會選。
他的世界裡。
從來就沒有對與錯,他一直都是走的一條和眾生完全不一樣的路,他可能真的有第三種選擇。
意料之外的過程。
理想之中的結果。
這些都不好說。
蘇弑之搖頭笑笑,並未言語。
李太白眉頭一皺,沒好氣道:“你老笑屁,問你話呢,是你讓老子陪你賭的,怎麼,真想把我往坑裡帶,學人族那套,專宰熟人是吧?”
蘇弑之撇了撇嘴,嘀咕道:“他怎麼選重要嗎?”
“不然呢?”李太白白眼一翻。
蘇弑之切了一聲,神哉哉道
“得了,你就彆跟我裝糊塗了,你我都很清楚,沒人能殺死災,許輕舟也不行。”
李太白垂下眉目,並未反駁。
蘇弑之也站起了身來,拍了拍褲腿上的煙屑,慢悠悠的說道:“你沒去過凡州,不知道一些事情,所以你不懂...”
微微一笑,唇角上傾,耐人尋味道:
“我是不知道許輕舟會怎麼選,是選天下人,還是選一人,可我知道,許無憂一定會選許輕舟,這就夠了。”
李太白挑了挑眉,將信將疑,“這麼肯定?”
蘇弑之眯著眼,“當然!”
李太白吐槽,“彆忘了,她可是災。”
蘇弑之不以為然,淡淡道:“那是以前,遇到許輕舟後,她叫許無憂了。”
李太白怔了怔,終是悻悻作罷。
“也是,但願吧。”
蘇弑之也沒再解釋。
一個沒打破砂鍋問到底,一個也沒有竹筒倒豆子說個通透。
總歸。
兩人那日不謀而合的主動入局,其實就已經做出了選擇了。
不管出於何種目的,又基於何種布局和變數。
兩人本就不是尋常生靈,自是不會頭腦一熱。
他們都有著自己的打算,也曾在腦海中推演了無數次。
這一次。
不管他們入不入局,乾不乾預,永恒都免不了一場大亂。
但是,不可否認,這場更古未有之亂局裡,確實藏著一道能一勞永逸的契機。
反正已經很亂了,又何必在乎會不會更亂呢?
眾生死來死去,終究不過是一個循環罷了,上蒼的仙,永恒的神,還有浩然的凡人…
這些人死多少,他們都不會在意。
不是因為他們把眾生視為螻蟻,而是他們已經對此見慣不驚了。
特彆是對於他倆來說,死本就是一種解脫。
不算壞事,所以自然無法去共情,蒼生寂滅。
他們在人間待了極久,無儘紀元,歲月流年,他們更無法去共情所謂的蒼生疾苦。
他們生在那個時代,還僥幸活了下來。
他們想,整個永恒,沒有人能比他們更苦了吧。
其實兩人都在賭。
不是賭許輕舟會不會為了蒼生鎮壓災,殺了許無憂。
若隻是如此,何須那麼費勁,他們也可以代勞,換做任何一個人,都能殺不死。
他們是賭在許無憂,會不會願意為了許輕舟而死。
千年之前。
他們窺見端倪,便就已在暗中布局,順勢推動。
不過。
在那之前,許輕舟也好,浩然仙境也罷,都要入了絕境才行,隻有入了絕境,許無憂才會與災借力,才會從許無憂變成災。
災及無憂,無憂及災。
如此。
才有可能一勞永逸。
這也是為何二人要把那段密辛告訴許無憂的原因。
他們要讓許無憂自己去選,同時也讓她保持清醒。
李太白賭的就是許無憂的最後一絲人性。
蘇弑之也一樣。
隻是不一樣的是,四千年前的那場相遇後,他曾去了一趟凡州,尋覓著許輕舟和三個孩子曾經在人間留下的蛛絲馬跡,重走了他們走過的路。
蘇弑之記得很清楚。
他見到一座早已破敗的小院,院中有一樹,樹上有字。
【仁,義,禮,智,信】
桑木刻字,災生儒道。
這才是真正的變數,也是他心中自信所在。
蘇弑之嫌棄的扔掉手中的煙,嘀咕一句,“跟那小家夥的比,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啊。”
隨後說道:“走吧,選也選了,賭也賭了,輸贏等著就知道了。”
話音一頓,他指了指天,示意道:“反正,賭的又不止我倆,祂不也在賭嗎?”
祂?
即天。
絕非眾生和。
李太白聳了聳肩,“也對,祂肯定早就布局了,說不定,這一切,都是祂謀劃的也不一定。”
“嗯,也不是沒可能。”
兩人絮絮叨叨間,離開了殘峰,離開了靈河渡,回了浩然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