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也許傳聞是真的,這看著少年模樣的先生,其實是一頭來自荒古時期的老怪物。
重生?
或者奪舍?
然後被界靈盯上了,用這樣的方式將其抹除。
這樣就合理了。
若是問為何非得是荒古,那就是因為他是上古時期活下來的。
他可不記得,他那個時代,有這樣的變態存在過。
那位老乞丐自星海中回望一眼,心滿意足的收起了黑色酒葫蘆,嘴角上傾,不經意間一笑,撕開虛無,一步踏出。
在現身時。
已在世界樹梢一處。
眼前所見。
是一輪鵝黃色的大日,懸在雲海之上,正如歲時盈所說,世界樹梢見日落,極美!
老乞丐欣賞著眼前美景,眼中浸滿溫柔,莫名其妙的說道:
“應劫而生。”
“我等了三個紀元,唯一的變數。”
“黑與白。”
“你會選誰呢?”
“是選蒼生萬物,還是選那一人……”
答案不清楚。
他何嘗不是在賭。
冥界天。
蘇涼涼從墜落中的雲舟裡起身,不顧滿麵蒙塵,發了瘋一般的衝向那口深淵,口中呼喚著許輕舟的名字。
“許輕舟。”
“許輕舟——”
她走後,人皮嚴墨也飛了出來,卻是背對夕陽,吐出一嘴巴泥土,悻悻道:
“還好。”
“還活著。”
“沒死。”
主仆契約。
它活著,許輕舟就死不了一點。
慢慢悠悠飛去時,便見了蘇涼涼於夕陽中跪倒在地,傷心哭嚎,淚水混著泥,滴滴答答的落下。
“許輕舟。”
“許輕舟!”
嚴墨幸災樂禍,靜靜看戲,真情流露,少年隕落,姑娘悲痛欲絕,這出好戲,他喜歡看,同樣也有人喜歡看。
他覺得。
應該讓她演下去。
就在蘇涼涼以為許輕舟死了,不甘心的跳下那口大坑找許輕舟的時候,天上一角,同樣有一個身影,在黃昏中悄然注視著這一切。
那是一個青衣姑娘,青衫,青褲,青眸,青發。
所以。
她叫青兒。
也是燈靈。
她聞著動靜趕來,見了那少年的第一眼,就認出了許輕舟是誰,哪怕昔日,她隻是在滄溟池上遠遠的瞥了一眼。
可那少年的模樣,她卻此生不忘。
那可是唯一個,讓殿主忌憚的生靈。
也是殿主口中,可以顛覆永恒秩序的存在。
青兒死死的盯著那片廢墟,並未離去。
昔年。
殿主不惜惹怒遠古的真靈帝落花,也要將少年推入混沌海,導致境界跌落,至今還沉睡在滄溟湖下。
可是。
少年依舊活著,而且還出現在了上界。
百年登帝。
今日於此間,引來曠世帝劫,顛覆仙域。
她不確定。
這樣的存在,真的就這麼死了嗎?
她想起了殿主說過的話,時間向前時,一切都會改變。
她承認,當初的她小看了少年。
所以,她想多等等。
若是沒死。
那她想,她該讓他死,哪怕燈靈不準殺生,哪怕沒有殿主旨意,她也不在乎。
道劫後,是生靈最虛弱的時候,也是出手的最佳時機。
“真的死了嗎?”
夕陽漸落,繁星又起,那一夜廢墟之上的星空,前所未有的明亮。
天很乾淨。
所以肉眼也能看很遠。
那爆炸引發的百裡深坑裡,早已塵埃落定,四周山野一片死寂,除了偶爾吹過的徐徐風聲,沒有任何的動靜。
人皮還蹲在坑邊,像個人一樣的看著坑底。
蘇涼涼還那厚厚的餘燼中翻找著,雙目瞳孔,淚已流乾,隻剩淚痣掛在眼角,浸滿悲涼。
緊緊咬著唇角,那滿是黑灰的雙掌不停的扒拉著。
她想。
死要見人,活要見屍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