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的和平,也促使了人間的安定。
當然。
千年來,難免會有王朝更替,皇位易主,不過每每征伐之時,自有遊走於兩座天地的忘憂軍行者出手阻攔。
以先生之名,調停戰事,倒是也算和睦。
世界秩序依舊,凡州不入,罪州不出。
真靈仍在,南海未開,蘇弑之還守在那片靈河渡,隻是香煙卻早已抽空。
日日蹲在船頭,抽著那拉嗓子的旱煙,望眼欲穿。
還沒來。
還沒來。
送煙的少年還沒來。
一千年了。
他還從未等過這麼久,也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打聽過,答案自是了無音訊。
李太白還守在那罪州門前,隻是昔日的那棵桃樹卻已經許久許久不見花開了。
仙去過一次。
還劍。
看到過那顆桃樹,枯枝滿地,再不見昔年那洋洋灑灑落花風,一顆桃樹,桃花幾朵,隻謝不開。
剩下那為數不多的枝頭,亦是搖搖欲墜,似是隨時都會落儘一般。
仙感覺。
這棵桃樹可能要死了。
當時。
仙還問過李太白。
李太白沒有肯定回答,隻是笑笑,模棱兩可道:“能撐多久,就撐多久吧。”
仙當時又問:“若是這桃樹真死了,會當如何?”
李太白笑答,語氣中儘是調侃。
他說不知道,也許事實沒有,也許會天下大亂,誰知道呢?活一天,守一天,等死了再說吧。
仙沒有多問。
隻是講了仙界墜世,舉族儘滅之事。
對此。
李太白並未感到意外,亦如她一般欣然接受,種族寂滅於李太白也好,還是蘇軾之也罷,似乎並無半點影響。
哪怕聽聞,眼中也不曾閃過半點憂傷。
時也,命也。
劫起劫落,蒼生凋敝,而後新生,總歸他們已經見過太多次了,隻是這次輪到仙境裡的仙族罷了。
並無不同。
當初他們選擇坐視,沒想過要出手乾預,對於眼下的結果,他們也能欣然接受,僅此而已。
仙離去,並未多想,卻時看天,憂心忡忡。
逝去千年裡。
人間總歸也來幾位不速之客,一位一米五幾的小蘿莉,身後跟著一隻身高不過一米的大白蛙。
昔年混沌海一彆,二人得許輕舟一諾,離開了那片故土,踏足向往的世界。
於北海之畔一等十載,不見少年出現,也隻得黯然離去,遊走人間。
數十年一晃,遍走山河,逍遙快意,也學著那位先生做上幾件好事,也學著那位先生,說幾句彆人聽來晦澀難懂的詩文。
走過他走過的路,看遍他護下的這片人間,也聽了他的故事,一遍又一遍。
凡州的許輕舟。
從一個少年變成了先生,走過的是那座小城到江南的數千裡路。
從一位先生變成老祖,是黃州的河,南海的竹,浩然劍州的忘憂山
是劍城止戈,是西海伐道,是東海的天穹被捅了窟窿……
時間向前。
一切都在變。
草會長,花會榭,人一樣也會變。
帝苔和鯤鵬知道了,隻要心存善念,人就會慢慢變好,慢慢變得偉大。
沒有一朵花,生來就是花。
沒有一個人,生來就是完美。
許輕舟於浩然這片天下,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那都是他一點一點掙來的。
聽聞少年,日行一善,這條路,一走就是四千年。
整整四千年啊。
初心不變。
聽上去,似乎並不難。
四千年而已啊。
帝落花隻能開四瓣,她也隻用睡一覺而已。
可當她帶著白蛙親自去嘗試才知道,原來人間的時間那麼慢,原來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一直堅持去做,是那麼的難。
開始的新鮮,後來的厭倦,直到有一日,再也提不起半點興趣來
特彆有的時候,他們救了一個人,卻沒想到他是一個壞人,去做了壞事。
適得其反,比比皆是,往往此時,心中便會更加掙紮。
於是行善終止。
專情遊山玩水。
人間時間依舊,天上時間不停。
匆匆二十年過去了。
仙域許輕舟閉關的那座洞天,早裡長滿了藤蔓,洞前雜草,生了一茬又一茬。
忘憂先生消失了二十年。
許輕舟在洞中閉關二十載。
一次一次的醒來,一次一次的神遊光陰。
他自歲月中渡過了紅塵劫,耗時十年。
而後馬不停蹄。
一頭栽入了輪回長河中,他遠遠的看見了輪回道,看到了萬魂潮,看到了那片彼岸花,也見到了那條忘川河。
係統告訴他。
當年的蒼月心吟,就在那河裡待了千年,整整千年,方才換得一次,轉世罪州,再續前緣的機會。
知曉真相的許輕舟感慨,自己二十年一筆的百萬行善值,比起她千年來每時每刻遭受的痛苦,終究是遜色極多。
三世相遇。
前緣以續。
許輕舟更加堅定,自己破帝境的決心。
他要破開帝境。
他要鎮壓永恒。
而後回到浩然天下,見想見的人。
許卿紅妝十裡,為卿花開滿城。
光陰十載,百世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