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川何嘗不是如此。
畢竟當初。
回來的那兩位重傷的護衛,並未看到這張人皮的模樣。
而百裡劍寒同樣對這張人皮絕口不提。
他本隻是以為,對方無非有一位神仙境的老祖坐鎮罷了,現在一看大錯特錯。
哪怕是一張人皮,這也是實打實的帝境。
被對方盯著,他頓時感覺脊背冒著寒氣,整個人如墜冰窟,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盯著對方。
百裡川收起方才的鋒芒,拱手一輯,微微欠身,喉嚨滾了滾道:
“敢問前輩,所來何事?”
嚴墨上下其眼,滿是不屑,“你說了算?”
百裡川鄭重道:“算!”
嚴墨樂嗬一笑,譏諷道:“看來人族還真是沒落了,一個小小的準帝,也能自稱霸主,也敢這麼囂張了。”
百裡川壓眉不語。
嚴墨懶得廢話,單手叉腰。
——如果人皮有腰的話。
一手指著百裡川的鼻子罵道:“小子,我且問你,你百裡一族,可知罪?”
此言一出。
萬籟無聲。
無數弟子,噤若寒蟬。
問罪帝族。
匪夷所思。
千古奇聞。
百裡川臉色難堪至極,卻還是硬著頭皮道:
“晚輩不知道前輩說的是什麼,我族何罪之有,還請前輩,講清楚?”
嚴墨冷笑一聲,並不慣著對方,“想不起來了是吧,那本座幫你回憶回憶。”
大口一吐,上百具屍體砸向護宗大陣。
每一個具屍體,都成了乾癟的乾屍,身上不止沒有生氣,連一點血氣都沒有了。
就像是被人吸乾了全身的水分一般,死相極其難看,痛苦猙獰。
“這——”
“可惡。”
“怎麼會?”
一眾長老,堂主,老祖麵色突變,難看至極。
百裡川的拳頭更是攥出了鮮紅的血,順著掌心滑下,滴落九天。
他憤怒。
卻又敢怒而不敢言。
嚴墨嫌棄的吐了吐唾沫,“呸呸”,冷冷的瞥了一眼一臉慫樣的百裡川,漫不經心的問道:
“小子,現在想起來沒?”
帝者之下,眾生螻蟻。
百裡川麵容陰騖,氣血翻湧。
身為帝子,掌一宗權柄,號弟子數十萬餘。
在這一刻前,他自問自己可以做到,世俗之事,冷眼觀之,泰山崩於前,而麵色不改。
可這一刻。
他承認他破防了。
不知為何,一張人皮,氣勢洶洶殺到星辰閣前,當著數十萬弟子的麵,趾高氣昂,語氣輕浮。
問罪帝族。
口中一吐。
百具屍首橫空如雨。
一字一句,一幀一畫,無時無刻不刺激著他的內心。
今日之事。
便是對方作罷,就此離去,百裡氏亦將顏麵儘失。
未來百年,千年乃至更久,都將淪為整個人界天,乃至是仙界的笑柄。
帝族蒙羞,帝子卻隻能坐視?
此事因自己而起,便是老祖宗不追責,他百裡川也將是整個帝族的罪人。
活到這把年紀,走到準帝之境,站在這樣的位置,個人榮辱生死,早已算不得什麼,也沒什麼看不開的。
可是事關帝族,一宗顏麵,就是老祖宗,乃至十大州的天帝們。
想來也都做不到置若罔聞,更何況自己。
脖頸之處,經絡湧現,怒氣浮眸,百裡川沉聲道:
“前輩,我尊你一聲前輩,是敬你,但是前輩,切莫得寸進尺,欺人太甚,前輩若是執意不講道理,那便彆怪晚輩今日,以下犯上了。”
嚴墨長舌舔過唇皮,譏諷大笑:“哈哈哈,講道理?你現在跟我說講道理?我沒聽錯吧?”
百裡川低頭不語。
嚴墨言語繼續,“小子,好像是你先不講道理的吧?向弱者揮刀,同強者論道,這就是百裡家的帝子?就你這樣的,和你說話,簡直浪費老夫的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