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下,議論紛紛,四野之地,嘈雜陣陣。
“真斷了,和先生說的一樣。”
“那麼多靈水去了哪裡,都沒了嗎?”
“說乾就乾,這不合理啊。”
“嗬....不合理的事情多了去了,哪能都解釋得清,水往高處流,難道就合理了?”
許輕舟其實也好奇。
倒流的靈水,到底是因為上遊的乾涸消失的,還是因為靈水被截留了,或者改道了。
他隨著靈江倒退的水來到了源頭,得到了答案。
靈江的水,並沒有徹底乾涸。
隻是改道了。
變成了暗河,在世人看不到的地下,依舊往西而去。
許輕舟想,應該是西海劫起,所以法則變化。
原本能讓靈水自下往上流的那股力量消失了。
所以才會如此。
而看出其中端倪的自然不止他一人。
許輕舟再趕回萬裡長城時,喧鬨早已沒了,一切回歸寧靜。
聚在一起敘舊對飲的修士們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嚴陣以待。
等待著那場即將到來的浩劫。
突然出現的靈橋也好。
莫名消失的靈江也罷。
又或者是昨晚一夜未曾褪色的血月。
總歸這幾千年來,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們見了太多太多,早就麻木了。
許輕舟歎了一口氣,坐到了城頭,靜靜的凝望著前方,不言不語。
江渡不知何時,也坐到了他的旁邊,側目凝望著少年郎。
沒有說話。
就這樣彼此安靜的坐著。
少年看著遠方的黑霧,心裡裝著天下。
姑娘看著身側的臉龐,心裡裝著先生。
先生的願望很大很大。
願天下安瀾。
而姑娘的願望很小很小。
願先生平安。
————
那日。
西海的風比往常都要大,且很。
人們親眼目睹了那壓倒了一半天幕的黑霧,一點點的被吹散。
開始的濃厚,漸漸稀薄,接著慢慢的散開
三十萬修士,共同見證了這驚世駭俗的一幕。
到了晚上。
風變得更大了。
嗚嗚哀鳴,其聲已經徹底蓋過了背後那片不時爆發的活火山的咆哮聲。
那夜。
浩然的修士們枕戈待旦,絲毫不敢鬆懈,恐先生口中的那些鬼怪夜襲城牆。
緊張,肅穆的氣氛,滋生,蔓延。
直到次日清晨。
當天幕再次被白晝取締的時候,人們見到了一幅截然不同的風景。
一片陌生且讓人震撼的天。
小隊之間,將帥們忍不住的小聲蛐蛐了起來。
“霧全散了。”
“那些是什麼?”
“原來黑霧之下,是長這個樣子的。”
“乖乖,一,二.....六,總共有六個,真大啊。”
一時間,議論紛紛,唏噓陣陣。
江渡亦站起身,指著遠方煥然一新的天地。
大聲喊道:“小舟,你快看,那些是什麼?”
許輕舟來到江渡身側站定,任由清風拂袖,半眯著眼望著前方,輕輕搖頭。
“不清楚,也許是某種古老的傳送陣~”
“所以,鬼怪就是從這些石門後來的嗎?”
“也許。”許輕舟始終不確定。
江渡似懂非懂,不再追問。
許輕舟繼續凝視,映入眼中的是那黑霧散開後的世界。
此時萬裡長城以西的天空。
萬裡無雲,一片清明。
而原本的黑霧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黑霧中曾經咆哮的風聲,也聽不到了。
神念不再被阻隔,許輕舟一眼可窺千裡萬裡。
見了遠遠的地方,高懸的大陸之下,真的有一片海。
細細的聽。
還能聽到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黑霧之下的這片陸地儘頭。
並沒有如世人猜測的一樣,連接著那高高的天。
這隻是一片大陸。
懸空而起。
延伸到了萬丈高空之上。
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弧形拱橋,就懸在了浩然的西海岸上。
隻是這座橋,隻有一半。
也正如許輕舟猜測一般。
它在慢慢變窄,從開始的南北幾千裡,驟縮成了百裡。
像極了一片倒三角的紙片,被人彎曲了,粘在了天地間。
然百裡的儘頭處,並未就此終結。
這片大陸於儘頭處一分為六。
好像張開的滔天手掌,隻是這隻手有六個長短一樣,大小相同的石頭。
繼續橫跨長空,終點連接著六道石門。
很大很大的石門,遮天蔽日。
即便是站在萬裡長城上看去,也能清晰的看到那石門上交錯的縱橫的紋絡。
石門之巨。
高足千丈。
一連六道,一模一樣,坐落雲端,懸於天際。
乍一看。
似是一座座天門一般。
仰望之時。
總會讓人心緒不寧。
黑色石門,看似平平無奇,卻透著歲月的古樸和厚重,那上麵的圖案也好,還是文字也罷。
於浩然天下眾人而言是陌生的。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空帝問:“唉,老道士,那上麵畫的是什麼東西,看著怪唬人的。”
道祖茫然搖頭。
“不知道,沒見過。”
空帝又問:“舒老頭,你讀書多,認識門頭上的字,寫的什麼嗎?”
“這種文字,老夫之前從未見過,自然識不得。”
齊星河撫著長須,悠悠道
“想來小先生口中的鬼怪,便是從這六道門中,自天上而來。”
冥帝很認真的說:
“要不我去問問先生?我去把這些門全砸了,劫是不是就沒了。”
眾人像是看傻子一樣的看著她。
冥帝擰起眉頭。
“你們這麼看我乾嘛,我說的不對嗎?”
換來的卻是一陣唏噓。
若是真能砸了。
何至於費這麼大的勁呢?
齊星河道:“沒用的,此門之上,篆刻有陣法,連接兩界,陣法一開,門隻是形,陣才是意,石門碎,陣依舊還在...”
“連接兩界,你的意思是,所謂浩劫,是來自另外一片大陸對浩然的入侵?”
“不知道,至少我個人是這麼覺得的。”儒生說。
另一邊,許輕舟站在高城之巔,壓著墨眉,沉聲道出四字。
“六道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