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於少年而言,卻如嗡嗡蒼蠅繞耳飛,夏日蟬鳴樹梢叫,豈止是一個煩字可以言說得清。
歎一聲氣,無奈搖頭,取出魚竿,空釣靈江,望著遠方,呼吸徐徐。
步溪橋。
說是那劍城第二百五十一代劍官。
一位聖人境後期的劍修,自稱劍州第一人。
二十年前。
劍城之外,爆發了一場大戰,有大妖夜襲劍城,步溪橋迎戰,一個打三個,被揍了,重傷掉入靈江。
時少年駕小舟,去看仙胎,見了飄在水裡的步溪橋奄奄一息,順手就給救了。
後來。
這貨無意間知道了自己是忘憂先生。
至此便就纏上了自己,一直勸許輕舟加入劍城。
死活要讓位,讓許輕舟當這第二百五一代劍氣長城的劍官。
說隻要他當了劍官,就可平息劍城之外的紛爭,定能讓北岸妖族望而生畏,不敢來犯。
許輕舟當然不能乾了。
他誌不在此,便屢屢拒絕。
可這步溪橋那是沒完沒了,逮著自己不鬆口。
相識二十載,
許輕舟便聽他老嘮叨了二十載。
那是各種手段用儘了,各種好話也說儘了。
一開始,少年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和他說上幾句場麵的話。
在後來,也就沒了心情。
步溪橋用了一個磨字,使勁的磨。
少年也遂了他的願,任他嘮叨,充耳不聞,一直僵持至今。
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從正午到日落西天,步溪橋的聲音總算是停了下來。
少年看了看時間,比上一次,又進步了一刻鐘。
還記得初識之時,這步溪橋原本是不善言辭一個劍客。
話極少。
不過二十年下來,確是越來越能說了。
每次都有進步,每次也能找到些新鮮的說辭。
這份恒心和毅力,自然是值得讚許的,隻是用錯了地方。
許輕舟聽聲音落下,袖口下的雙手不由縮了縮,餘光一瞥,問道:
“說完了?”
步溪橋摸著嗓子,沙啞道:“嗯,說完了。”
許輕舟微微點頭,漫不經心道:
“行吧,那你先回去,天色也不早了。”
仰頭看了一眼夕陽,雲霞萬裡,步溪橋實在的點頭道:“好,那我先回去了。”
“嗯。”
步溪橋起身,輕輕一拜,抿唇道:“告辭。”
說完轉身,一步三回首,有些鬱悶。
剛走沒幾步,卻是被許輕舟給叫住了。
“等等!”
失落的漢子,那墨眉下的眼裡立馬泛起了光,似是山窮水儘時,看見了柳岸花明又一村。
一個折返,披風高揚。
滿臉堆笑道:“先生,你想通了?”
許輕舟白眼一翻,嘖舌道:“你想什麼呢?”
步溪橋不解道:“那你叫我乾嘛?”
許輕舟眼神示意步溪橋掌中酒壺,意有所指道:
“怎麼,我就活該,白聽你叭叭一天唄?”
步溪橋低頭看向掌中,心領神會,恍然大悟,卻也失落儘顯。
“哦”了一聲。
有些不情願的將那酒壺放在了許輕舟的身邊。
“那我走了?”
“嗯。”
“我真走了?”
“去吧。”
步溪橋目光遊走於少年和酒壺,看少年時,是不甘,看酒壺時,是不舍。
吞咽一口唾沫,悄悄抹了抹嘴角。
手壓劍柄,悄然離去。
又是一日白用工,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過。
這總歸不是第一次了,他也習慣了。
回到劍城,坐在高城之上,借著殘陽飲苦酒,步溪橋的眼中,並沒有半點頹然之色。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可他卻絲毫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自打他習劍開始,師傅就告訴了他,做人做事,要鍥而不舍。
劍者之劍,當是越挫越勇,持之以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