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到日落。
入夜時。
窗外。
曉月風清。
屋中。
燭火輕晃。
江渡和許輕舟對坐在床上。
今日的書生穿了大紅的衣裳,束發彆簪,笑醉春風。
今日的姑娘也穿上了新娘的紅妝,一片紅蓋頭蓋在了頭上,端坐床簷,娉婷嫋娜。
少年先生有些緊張,雖活了千歲的年紀,見貫浮世滄桑,可娶妻這等大事,卻也是生平第一次。
緊張一些倒是也正常。
不過。
自己總歸是先生,又是少年郎,總該要大大方方才對,深吸一口氣,眉梢舒緩,平心靜氣,少年書生輕輕掀開了紅蓋頭。
一張醉人的容顏躍然眼中。
今日的江渡,畫了淺淺的妝,青絲秀發上,裝點鮮花,眉心薄唇點著朱砂。
長眉遠黛,羞紅雙霞,輕輕眨一眨眼,便是傾國傾城,就是那偷偷跑過的風,見了此容,怕是也會駐足,看上一看。
遠赴人間驚鴻宴,一睹人間盛世顏。
四目相對間,見了熟知的臉龐,再燭火微晃中,是那麼的迷人。
僅此一眼,應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不知道為何。
原本緊張的姑娘和少年,一眼萬年,在這一刻突然就變得不再緊張了。
所有的複雜於此時此刻,都被歡喜所驅散,霸占。
眼中。
浸滿了對彼此的愛意,是那般的深情款款,溫柔溢出後,寫下了滿臉。
江渡輕聲道:“夫君。”
許輕舟溫聲道:“娘子。”
一切已在不言中。
她笑,他也笑,燭火晃來晃去,也在笑。
江渡取過早就備好的剪刀,剪下一縷青絲,又將剪刀遞給了許輕舟。
許輕舟接過,也裁下一縷長發。
相視一眼,含笑低眉。
按著風俗,用一絲赤繩將二人青絲係在一起,寓意永不分離。
提壺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了江渡,一杯握在手中。
酒杯輕碰,其聲輕靈。
少年含情脈脈。
姑娘柔情似水。
就這樣望著彼此,不躲不閃。
少年說:“赤繩早係,白首永諧。”
姑娘說:“花好月圓,欣燕爾之。”
少年說:“縱然浮生如夢,百年如露,此情也當海枯石爛,無窮無已。”
姑娘和少年:“謹定此約!”
飲儘交杯酒,禮成。
未拜天地,未拜父母,無人見證,卻依舊刻骨銘心。
千年等待,在這一刻,流浪的輕舟在茫茫人海,尋到了渡口,江邊渡口也在漫漫歲月等到了輕舟。
十指相扣,少年深情的望著姑娘,姑娘緩緩閉上了眼眶,少年吻上了姑娘。
然後褪儘紅妝,上了新床,熄滅燭火,入了洞房。
洞房花燭夜,又豈能安生?
屋外。
月明風輕,蟲鳴蛙唱。
一縷白芒嗖的一聲,自屋中飛出院外,化作一老神仙來到江畔,負手踱步,嘴裡神神叨叨。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這臭小子,一點不背人啊,招呼都不和老夫打一聲,服了,這是真不拿我當外人啊……”
回望小院,老人家搖了搖頭,眼中滿是欣慰,笑道:
“還行,總算是修成正果了,也不枉老夫一番良苦用心啊~”
那日。
人間清淨,老神仙獨自在江畔坐到了天明,祂想,以後的日子裡啊,自己少不了獨自賞月聽風了。
那夜。
小院不寧,折騰到了天明,翻雲覆雨,好不熱鬨。
次日天明,初聽雞鳴,天仍昏暗。
許輕舟早早起來,看了一眼身側佳人,眼中儘是春風得意,輕輕下了床,替佳人攏了攏被子。
推門出了院外,來到江畔那棵柳樹下,許輕舟取出一柄劍,在樹下刨了一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