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二怔了怔,有些恍惚,實誠道:“許哥儘說笑,這戰怎麼打得完。”
許輕舟沒有解釋,隻是淡淡道:
“就問問,你是想繼續當兵,還是回北境老家。”
王小二喝了一口酒,抱著酒壇認真的想了想,眼中充滿向往,說道:“要是真有那麼一天,俺就回家,陪著俺娘,還給村裡人打鐵。”
許輕舟深深看了王小二一眼,打趣道:“不得娶個媳婦,再生個大胖小子嗎?”
王小二聽聞,殺伐果決的漢子,多了一絲羞澀,有些不好意思道:
“許哥,你又拿俺逗樂子。”
許輕舟故作嚴肅,“我可沒跟你開玩笑,娶妻生子,天經地義,怎麼,你還害羞上了?”
王小二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麼一回事,卻還是拒絕道:“還是算了吧。”
“怎麼了,你想學和尚,清歡寡欲?”
王小二有些失落道:“不是,俺隻是怕,到時候俺和俺爹一樣回不去了,讓人家和俺娘和俺一樣,孤苦伶仃,還是彆耽誤人家了。”
木訥的漢子,突然的柔情,似比星河還要晃人。
王小二雖然之前大字不識,有些憨態可掬,可是人做的倒是還行。
許輕舟莫名感觸,是啊,若是換做以前,確實如此。
可現在,總歸不一樣了。
他也突然覺得,自己那三億行善值,花的挺值的,雖沒有解憂的獎勵。
可卻也為千千萬萬人解憂了。
也算是福澤眾生了不是。
拍了拍王小二的肩膀,許輕舟語重心長道:“放心,以後不會了,這裡也不會在死人了”
王小二不懂,恍惚問:
“許哥,你說啥?”
許輕舟笑笑轉移話題道:“沒事,來喝酒。”
“好。”
王小二迷迷瞪瞪,卻是沒有多想,覺得,興許隻是許哥喝多了,所以說胡話了。
深夜風寒,幸得酒烈,倒也不冷,二人喝了許久,也嘮了許多家常。
見夜深了,許輕舟站起了身,順手遞給了王小二一把鐵錘。
“拿著。”
王小二有些懵,好端端的,他不明白許哥為啥送自己一把錘子。
迷迷糊糊也看不清,瞧著也就是黑乎乎一普通的錘子。
“許哥,你這是乾嘛?”
許輕舟眯眼笑道:
“萍水相逢,你我也算有緣,我沒什麼好給你的,你不是說想回老家,繼續打鐵嗎?送你一把錘子好了,就當是以後你結婚,我這個做哥哥的給你的隨禮了。”
王小二那叫一個懵逼,烈酒微醉,傻傻的接過鐵錘。
“許哥~~”
許輕舟拳頭輕輕錘了一下王小二胸腔鎧甲,發出一聲悶響,打斷了王小二的話,笑道:
“好了,彆說了,以後好好做人,好好生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額~”王小二持續木訥。
許輕舟轉身離去“走了~”。
留下王小二一人,握著鐵錘淩亂風中。
七分醉意,三分懵逼,十分迷糊。
墊腳喊道:“許哥,你去哪啊。”
“彆喊。”
“哦。”
背對王小二,高高舉起手,揮了揮,入了黑夜中……
看著許輕舟背影消失黑夜裡,王小二收回目光,看了看手中的錘子,又在手裡掂了掂。
墨眉一擰,覺得是有些沉。
“咦~還挺厚實。”
餘光看到城角,晃著步子走了過去,對著城牆,重重一錘掄下。
“嘭!”
“轟!!”
土石飛濺,三尺城垛,頃刻崩裂,化作齏粉。
耳畔傳來一聲怒罵。
“臥槽,誰啊,要死啊~”
王小二濺了一臉塵土,瞬間清醒,醉意全無。
看看手中的錘子,看看眼前塌了一半的城垛。
整個人懵然,滿臉的不可置信,恍乎如夢。
喉結滾動,驚聲道:“俺滴娘嘞,這麼老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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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初春,驚蟄。
群山上白下青,荒原裡草兒悄然露頭。
迎麵的風裡襲來了青草的香,時見蝴蝶過山川。
春。
是一個萬物複蘇的季節。
驚蟄。
卻是人族數萬年揮之不去的噩夢。
今日。
本是陽光明媚,可鎮妖城每個人的頭上,卻始終籠罩著一片厚厚的陰霾。
入眼的前方,應是暗無天日。
新兵已至,老兵嚴陣以待,戰旗獵獵,長風裡,戰士們心裡是忐忑不安的驚慌,眼中卻又是視死如歸的決絕。
何其矛盾。
今日是驚蟄,妖獸來襲。
而它們孤軍而待,戰事未開,腦海中一場血戰卻早已預演。
江渡站在十裡城牆的最高處,正中央,長發高懸,黑甲紅袍,筆直屹立,遙望遠方。
隻是。
士兵們等的是妖獸。
而江渡等的是先生。
忽然。
肅穆的氣氛裡,有人指著遠方,高聲喊道:
“快看,那是什麼?”
眾兵士尋聲看去,驚駭恍惚於不同的臉龐上同時上演。
唯有江渡一人,傾起薄唇,眯起眼眶,笑意盈盈。
“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