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輕舟喉結滾動,吞咽一口唾沫,心神微微震動,姑娘的心思,是那麼的淺顯,寫了一臉,少年書生又豈能看不明白。
她隻是不想讓自己卷入這場紛爭之中,背負上不好的因果,受無妄之災。
唯有一願,願先生長安。
“可~這天下~”
江渡解釋道:“天下生靈,各有各的宿命,先生能救一時,未必可救一世,可救一人,未必能救萬萬人,我說過,我可沒先生那麼豁達,包羅萬象,我心眼可小了,我隻想先生平平安安,至於萬物蒼生,不該由我來管,那便順其自然。”
許輕舟壓眉,不知該喜該悲,思緒同樣複雜。
上一世。
江渡選了天下。
這一世。
江渡想選自己。
這是她的承諾。
來生若有相見日,寧負天下不負君。
能被愛的人,如此堅定的選擇,許輕舟自然是極其高興的,可看著自己愛的人,做出這樣的抉擇,他卻也高興不起來。
他了解江渡。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總是善良的,她的身後,總會有一片天下,那天下裡,有著萬民。
摒棄萬民,而選擇自己一人,她固然沒有錯。
人本就是自私的,也本就該自私,而且她說的沒錯,能救一時,不可救一世。
各有各的宿命,她沒有義務和責任,非救這天下不可。
她為何不能為自己而活呢?
許輕舟無法否定,更沒有反駁的理由。
可他很清楚,這麼選,江渡一定會愧疚,餘生都會活在無儘的自責中。
這是人性,江渡和自己一樣,那種感覺,許輕舟能懂。
她本該做聖人,當仁不讓。
卻因不願自己立於危牆之下,而選擇漠視蒼生。
這絕非許輕舟所想。
江渡不願自己為她解憂,唯有二點。
一來不願自己看到,她逝去那千年吃過的苦,二來不願讓她心中裝著天下的事,被許輕舟知道。
他了解她,她同樣了解他。
江渡清楚,許輕舟若是知道了其一,一定會心痛。
若是知道其二,也一定會如她所願,了了她的心頭事。
她不願許輕舟因為自己為難,受苦,所以她寧願將這一切深埋心底,默默承受。
江渡癡癡的望著許輕舟,見少年許久不接話,近乎祈求道:
“先生,答應我,此生不為我解憂,可以嗎?”
許輕舟心中五味雜陳,看著姑娘的眼睛,目光慢慢柔和,點頭應下。
“好,我答應你。”
江渡眉梢一喜,一掃陰霾,主動伸出右手,牽住了許輕舟的手掌,偏著腦袋,笑盈盈道:
“那先生…我們回去吧。”
許輕舟垂目,看了一眼江渡牽住自己的手,眉梢上抬,姑娘的心思,當真可愛。
知道自己解憂,需要以右手觸碰彆人的右手,所以之前一直都藏著,生怕許輕舟碰了,自己就給她看透了。
現在自己答應了,她便就不再藏著了。
不過。
江渡不知道的是,早在幾日前,與夢魔一戰取勝後,許輕舟心境於夢中領悟神念,係統便已經將這條荒誕的規則取消。
現在的許輕舟解憂,無需觸碰手掌,隻要對方站在自己麵前,神念一動。
亦無需寫下一筆。
解憂書中,便可知其過往。
所以,早在幾日前,許輕舟就可以一念窺她人生平。
可他卻並沒有就此將江渡看透。
好奇心對於尋常生靈來說,自是如欲望一般難控,便是夢魘這樣曾經的魔神,當好奇心升騰起來時,同樣無法控製。
不由自主的忍不住想要去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