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來時近黃昏,那張蒼白頹倦的臉蛋,在夕陽下染了幾許紅暈。
臨近許輕舟。
江渡腳步放緩,平穩呼吸,將自己的小心思收於寒風裡,慢慢靠近。
許輕舟聞腳步聲,側過了腦袋,深情款款的望向姑娘,溫聲道:
“來了?”
江渡點了點頭。
“嗯。”
許輕舟揮袖將身側城頭的積雪掃淨,輕輕拍了拍,“來,陪我坐會。”
江渡應下。
“好。”
說著便在許輕舟的身側坐了下來。
“小心些。”
“嗯,知道。”
雙腿懸在城外,江渡側目看了一眼少年,看著其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的春衫,於寒風中微鼓,連忙將懷中的大衣遞了過去。
“給~”
“嗯?”
江渡柔聲道:“天寒,彆凍著了。”
許輕舟笑笑,將酒壇放到身側,伸手接過,“好,聽你的。”
少年接過姑娘的大衣,披到了身上。
江渡像是想起了什麼,笑了笑。
“嗬嗬~”
許輕舟一怔,看了一眼自己,又望向江渡,問道:“怎麼,不好看嗎?”
江渡搖頭笑道:“沒有,先生當然好看,我隻是笑自己罷了。”
許輕舟擰了擰眉,再問:“你怎麼了?”
江渡深吸一口氣,雙手撐在身後,身體微微後仰,一雙纖細的長腿於風中擺動,望著遠遠的天,輕聲道:
“先生是神仙,神仙怎麼會怕冷呢,而我還擔心先生凍著,感覺有點笨哦~”
許輕舟聽聞,眼中泛起一絲玩味,打趣道:“確實有一點。”
江渡歪過腦袋,長眉遠黛。
許輕舟連忙找補道:“不過就一點,不多。”
江渡嗔了少年一眼,在看遠方,慢慢說道:“我回去看先生,看你不在,我就知道,你肯定在這城頭上,果然如我所料,我是不是很聰明?”
許輕舟若有其事的點了點頭,認同道:
“嗯,是有點聰明。”
江渡大大的眼睛眨了眨,玩味問:“隻有一點嗎?”
許輕舟重重答:“很多點。”
江渡小小得意,勾起薄唇,沐浴夕陽中,蘊出幾許風姿,視線從許輕身上挪開,坐直了些,手指在身側的積雪上撥弄,似是畫著圈圈。
眼眸低垂道:“先生睡了三天,我真怕先生醒不過了,不過還好,隻是虛驚一場。”
許輕舟摸了摸鼻尖,笑道:“那如果我真醒不過來了呢?”
江渡嚴肅道:“呸呸呸~怎麼會,先生可不能瞎說。”
許輕舟聳了聳肩,“我是說如果~”
江渡瞪著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義正言辭道:“沒有如果,先生在亂說話,我可生氣了。”
許輕舟抿了抿唇,悻悻道:
“行~不說,讓如果去死吧,反正我和它也不熟。”
江渡被許輕舟的話,沒來由逗笑。
“噗呲~先生還是和以前一樣,幽默風趣。”
“那沒辦法,天生優秀難自棄。”許輕舟小小自戀一番。
江渡抿唇笑笑,卻是又莫名的說了一句。
“如果先生真醒不過來了,那我就等先生,直到等到了為止。”
姑娘的話,說的有些突兀,可是少年聽入耳中,卻是微微觸動。
許輕舟清楚,江渡的話,不止是說說而已。
可等一個人,真的很苦,時間也會很慢。
有些感動。
一眼深眸,凝望姑娘,許輕舟溫聲道:
“不會有如果的。”
江渡怔了怔,歪著腦袋望著書生,眼中帶著些許恍惚,“嗯~”
許輕舟含情脈脈道:“因為,我是神仙啊。”
感受著少年那炙熱的目光,江渡一直沒有挪開,可最後還是敗下了陣來。
長長的睫毛垂落,臉頰蘊出紅暈,於夕陽中顯得更加的昏黃,就如這晚霞一般。
美的不可方物。
夕陽無限好,姑娘也無限好。
“是啊,先生是神仙啦,而我,還是一個普通的人。”
聽出姑娘話語中的失落,許輕舟連忙安慰道:“你可不普通哦,堂堂的江渡江小將軍,帝國棟梁,未來的北境王,這片大陸,誰人不知你名,怎麼會普通呢?”
江渡自然聽得出,許輕舟在安慰自己,將不好的思緒收起,笑盈盈的眯著眼道:
“北境王,大將軍,才不是我想要的。”
許輕舟滾動喉結,問道:“那你想要什麼呢?”
江渡偷偷看了許輕舟一眼,閃躲的目光,寫了滿臉的心思,是個人都懂。
江渡驕傲道:“才不要告訴你,這是秘密。”
許輕舟假裝不懂。
“行吧。”
取過身側酒壇,遞給了江渡,“來一口?”
江渡拒絕。
“不想喝。”
許輕舟挑眉,準備自己喝。
卻有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搶過了他手裡的酒壇,許輕舟扭頭看去的時候,便見江渡將酒壇抱在懷裡,虎視眈眈的看著許輕舟。
“你也不準喝。”
“為啥?”
江渡認真道:“你身上有傷,不能喝酒。”
有些可愛。
許輕舟張開手展示一番,道:“我...沒傷,你看我哪裡像受傷了?”
江渡伸出一根手指,隔空點了點許輕舟的胸膛,肅穆道:
“內傷。”
許輕舟驚愕,“這你也能看出來?”
江渡眯眼,笑盈盈道:
“略懂!”
許輕舟無語,卻是溫和的笑道:
“行吧,就聽你的。”
“哼哼,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