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咬了咬牙,低著頭,它並沒有覺得這是錯的,也並未因此感到愧疚,而是冷漠的回道:
“可是,他們本來就是會死的,即便我不乾預,他們也會死,不是嗎?”
許輕舟眼眸垂落,沒有否認,隻是冷聲笑道:“你說的沒錯,它們本就會死,誰都會死~”
話音一頓,許輕舟的語氣寒了三分,話音更加低沉,“可是他們萬萬不該因我而死。”
夢魔不語,它窺見過少年書生的夢境一角,雖然隻是一角,可是少年書生的夢裡,心存悲憫。
不是一人,而是天下。
許輕舟沉沉話音繼續,“既然他們因我而死,那這事情便就與我有關,對錯不論,因果在你,我總是該給他們一個交代的。”
“我可以不怪你,可我不能替他們原諒你,當然,我也不能替他們原諒我自己,總該有人為這件事情買單,不是我,就是你,你覺得,我能讓你活著嗎?”
許輕舟的話音不大,聽不出喜怒,卻又寒的刺骨,似乎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
單方麵的宣告了夢魘的宿命。
這筆賬,少年書生不想算在自己的身上,那就隻能算在它的身上。
而血債隻能血償。
這是天地生來就有的道理,夢魘活了無數的紀元,這道理它又怎麼可能不懂。
少年書生雖然隻是一個後生,即便有著千歲的年紀,可是比之自己,短暫如一瞬一息。
然少年書生說的話,它卻是挑不出半句理來。
無論對錯,不分善惡,亦不講正邪,隻說立場,隻道因果。
起因因二人而起,結果便是十裡屍山,浸透百裡血土。
即是因果,自需要有人來承受和背負。
局中之人隻有許輕舟和夢魘,許輕舟不背,便該它來背,誰弱,誰來承擔。
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它不甘,卻不得不承認,它不願,卻無話反駁。
許輕舟的話簡單明了,其中的道理卻是分外深遠。
夢魘認同。
不談恨與怨,成王敗寇的戲碼罷了,誰輸了,誰背鍋,誰受那個苦果。
按理,它確實該死,許輕舟也沒有放過它的理由,至少它替自己找的那兩個理由都不行。
尚且說服不了自己,又怎麼可能說得動許輕舟呢,它也總不能撒潑耍賴不是。
一來,命在其手,不敢。
二來,總不能自己這麼大歲數了,堂堂魔神還不如一千歲的後生明白事理不是?
不過。
話又說回來,許輕舟不是那種磨磨唧唧的人,一年夢中博弈,好似流光春夏千載。
許輕舟遇事,向來果決,主意很正。
按他夢中的性子,若是真要殺自己,早就殺了,恐怕不會留自己到現在,更不會與自己說這麼多廢話。
自然也不會與自己掰扯所謂的道理。
強者的拳頭,就是最硬的道理,何須再講,多此一舉。
更彆提,兩人之間本就沒有半點交情不是。
所以。
許輕舟既然沒殺自己,那自己就還有一線生機,或者說,至少許輕舟現在還暫時不想殺自己。
用時間換空間,一切皆有變數,夢魘不想死,便不能鬆開這最後一根稻草。
它暗暗下定決心,徹底低頭,妥協道:
“說吧,需要我怎麼做,才可活,我聽你的。”
許輕舟半眯著眼,他喜歡和聰明的人打交道,省事。
“不是我讓你做什麼,而是你能為我做什麼,能為這些死去的人做什麼~你死不死,也不是我決定的,而是看你能做的事,值不值,能不能換你這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