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壓消散,許輕舟長舒一口氣,緊繃的身子,鬆懈了下來,淡淡說道:
“我認得你。”
“哦?”夢魔狐疑,“怎麼個認得法?”
“你不是人。”許輕舟說。
“嗯?”夢魔歪了歪頭,黑色手套下的手指輕輕的敲打著膝蓋。
許輕舟帶著一抹含蓄卻又不失禮貌的笑道:
“彆誤會,這不是罵你的意思,我是說你不是人,而是一隻魔。”
夢魔敲打膝蓋的手指停滯下來,凝望著許輕舟,一動不動。
見對方有了反應,情緒產生波動,許輕舟慢悠悠的繼續說道:
“你叫夢魔,來自上古紀元,後來,被界靈選中,留下來鎮守罪州。”
夢魔手掌在不經意間縮回入了寬大的袖袍之下,隨後緊緊攥緊,帶著些許不可置信的語氣,追問道:
“誰告訴你的?”
許輕舟聳了聳間,嘴角一勾,笑嗬嗬道:‘誰告訴我的,不重要,你就說,我說的對還是不對吧。’
一夜時間,二人的角色在此刻,似乎完美互換。
昨日夜深,夢魔幾語道出了許輕舟的信息。
今日清晨,許輕舟亦是聊聊數語,講出自己的生平。
夢魔此刻的心情,比之先前的許輕舟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黑袍僵在哪裡,任由長風拂過,它自一動不動。
再看許輕舟,心中茫然更甚。
自己曾經是神,現在依舊是神,即便隻甚一抹殘念,可是自己依舊擁有翻天覆地的能耐。
而眼前的許輕舟,隻是一個凡夫俗子。
自己能探查到它,自然是理所應當的,可他憑什麼也能看透自己。
還是說,眼前的少年本就是衝自己而來的。
夢魘感覺自己的思緒有些淩亂,雜亂不堪,太多的為何麼拂過心頭,答案它卻不知,可是它渴望知道,無比的渴望。
眼前的人類是如何做到的?他到底是什麼人?他來罪州究竟要乾嘛?
現在。
麵對相同的問題,麵對少年的眼神,夢魔短暫陷入恍惚,當回過神來的時候,它對於許輕舟的忌憚再次加強,同樣的對於書生身上的秘密,也更加好奇。
陰戾道:
“看來是本尊小看你了,你肯定不一般,說吧,你是不是界靈那王八蛋派來的,還是那自稱界主的雜碎讓你來的——”
許輕舟微微一怔,眼底閃過一絲浮光,卻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界靈他知道,這怎麼又冒出了個界主?
不過。
從它的語氣上來看,它似乎很討厭這兩個人。
坦然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界靈,界主,抱歉,我都不認識。”
黑袍卻是不信,身體微微前傾,伸手指著許輕舟,獰笑道:
“裝,你繼續裝,本尊不信,若非他們讓你來的,你怎麼可能會飛,怎麼可能調動真元,一箭射出十裡,彆以為本尊不知道,本尊注意你很久了。”
“本尊能入所有人的夢,唯獨入不了你的,一定是他們在你身上種了禁製,特意防著本尊,說,他們讓你來,到底想乾嘛,是不是想卸磨殺驢,弄死本尊?”
一口鍋,莫名其妙的砸在了許輕舟的頭上,他多少有些懵,還有些苦笑不得。
指著自己,試探的問道:
“所以,你想殺我,就是因為覺得,我是界靈和界主派來的人?”
“嗬...本尊何時說過要殺你了?”夢魘陰笑的否認道。
“想沒想過,你自己清楚。”書生聳肩道。
夢魘一時有些吃不準,短暫沉默。
許輕舟追問道:“礙,你是不是跟這界靈和界主有仇啊?”
夢魘繼續沉默,些許時候,卻又不答反問道:“真不是他們讓你來的?”
許輕舟同樣反問,“你為什麼會覺得,是他們讓我來的呢?”
夢魘慢慢悠悠站起身,似鬼魂一樣飄到了地上,左右踱步,低沉道:
“在永恒,隻有兩個人可以無視這片禁地的法則,一個是界靈,一個就是界靈的頭號走狗界主,沒有它們的允許,就是十大神君在世,也不行。”
突然止步,猛然間看向許輕舟,一字一句再道:“而你,卻能無視這片禁地的部分法則,若非有它們的允許,你區區一個人族的螻蟻,憑什麼?”
許輕舟多少有些冤,自己若非被法則控製,何至於這般憔悴空虛,嘖舌道:“嘖嘖,就因為我會飛,力氣大一點,跑的快一點,你就覺得,我能無視法則?”
“不然呢,你還想如何?”
許輕舟一翻白眼,說道:“那你呢,你不也一樣會飛,你境界還尚且在,你又是得了他們二人誰的允許的呢?”
提及此事,黑袍微微底下了頭,情緒似乎低落了些。
“本尊和你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了?”許輕舟明知故問。
夢魘仰頭看著天幕,低沉道:
“本尊隻是一縷殘魂罷了,肉身血脈早就沒了,可哪怕隻剩下這抹殘魂,卻依舊不得安生,它們將我困在這裡,永世不可入輪回,何其狠毒。”
夢魔的聲音越發陰冷,漸漸帶著些許癲狂,對著許輕舟似咆哮一般說道:
“你以為我境界尚存,可肆意妄為,錯了,隻要我稍微動一些念頭,它立馬就能讓本尊魂飛魄散,在無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