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來新兵。
最容易死。
江渡雖是女兒身,姑且十八歲,卻是格外沉穩,麵對滿堂壓抑,風輕雲淡道:
“新兵打幾次仗,也就成了老兵了,我們誰不是從新兵來的,不妨事。”
將軍這般說,他們自是不再議論,可是心裡卻很明白,這隻是一種說辭。
話說的不假。
可是新兵總得活下來,才能成為老兵不是。
不過。
卻也無人反駁將軍,畢竟他們也沒有辦法。
“張將軍?”
“末將在。”
“中原在派個人去吧,陛下那裡,催一催,讓中原的士卒提前動身,務必盛夏趕來。”
“諾!”
江渡挺直身軀,深吸一口氣,徐徐道:“可還有什麼事,沒有的話,就散了吧。”
一人拱手拜見。
“將軍,末將有話。”
江渡微微側目看向此人,酷酷道出一字。
“講。”
“將軍可否給小王爺親自寫封信,是否能在北境在征幾萬士卒來,現在的兵力,實在是不夠啊,有的城防段,人數不足五千...”那小統領話到一半,徹底沒了聲音。
可是意思卻是不言而喻。
缺人。
不止他缺,在座的每一個都缺。
他們下意識凝望著這位小將軍,眼中滿是期待,即便他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
可。
鎮妖城防之事,容不得馬虎,他們不怕死,他們隻怕死了也守不住這座城。
三千裡北境再次荒無人煙。
江渡輕輕擰起了眉梢,暗暗咬了咬嘴唇,拳頭下意識的捏了捏。
二次征兵。
固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她也曾想到過。
可。
“周伯。”
“將軍—”
江渡意味深長道:
“今年北境,已經征了十萬兵士了,北境的情況,大家都清楚,十萬兵卒後,你覺得,我北境還有兒郎嗎?”
眾將士瞬間沉默,一個個眼中漸放紅潮。
是啊。
往年征兵北境,隻征五萬新卒。
今年特殊。
滿征十萬,故鄉哪裡還有兒郎啊。
征兵?
何處征兵?
人從何處來呢。
那提議的將軍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情況,可是...他咬著牙,低著頭,哽咽道:
“末將知道,末將覺得,可征十八之下,十六歲以上的兒郎。”
一語出,四野靜。
雲川帝國,凡兵士需十八歲之上,北境曆來也是如此。
征十八歲之下的少年入伍,這樣的事情以前有沒有不知道,但是在北境,百年未曾有過。
不過倒是也不失為一種方法。
十六歲的兒郎,早已是少年,雖然心智尚且純澈,但是也拿得動刀了。
江遊鎖著眉頭,深深呼吸,沉吟道:
“此事,容我想想。”
揮了揮手。
“散了吧。”
江渡很愁。
她是鎮妖城的統帥,從三年前就是了。
可是。
她始終隻有十八歲,她理智,可依舊感性,她聰慧,卻也是少年。
麵對敵人。
她從不懼怕。
從小在北境長大的她,深愛著北境,深愛著這座城。
可是四年征戰,她見到了太多戰死沙場的好兒郞。
她擅長打仗。
卻也厭倦戰爭。
她雖然年少。
卻時時高瞻遠矚。
十六歲的少年郎,自然可以提刀,征戰沙場,事實上,她十四歲時,就那麼做了。
北境當然也可以將征兵的年歲向下調,調整到十六歲,北境的王權也有這個權利。
她也堅信,北境的兒郎亦會紛紛響應。
可。
事情真的隻是那麼簡單嗎?
不。
一切遠沒那麼簡單,在北境,十五六歲正是娶妻生子的年紀,如果,她是說如果,自己開了這個先河。
將十六歲的孩子提前征入軍中,後世皆如此。
何人娶妻?
何人生子?
北境兵員以後將從何處來,這座城又由誰來守,身後那座天下的安寧又將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