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
許輕舟看向那負責登記的文書,笑道:
“勞駕。”
發愣的文書茫然仰頭看向將軍,眼神詢問。
將軍一瞪眼,低喝道:“看我作甚,寫啊。”
“好!”文書提筆,欲要行文,筆方落下卻就以停滯不動,愣是怎麼也想不起書生的名字來,訕訕問道:
“那個公子,你叫甚?”
許輕舟半眯著眼,淡淡說道:“許輕舟,許天下一片輕舟的許輕舟。”
文書了然,匆匆落筆,於小小兵牌中寫下許輕舟三字,起身,恭敬的遞給了許輕舟。
“給。”
許輕舟接過兵牌握於手中,不忘道一聲謝來。
又對著那將軍說道:“大人,那我去領裝備了。”
將軍強端著身子,一本正經道:“可,去吧。”
許輕舟點頭示意,大步離去。
眾人視線隨之移動,眼中明暗不減分毫,久久回神,交頭接耳小聲議論。
刀疤臉的將軍凝視著地上的那道一掌寬的劍痕,又看了看手中的闊劍。
忍不住驚歎一聲。
“人才啊!”
小小插曲後,一切如常,不過在場之人,卻無不記住了那個少年書生。
許輕舟。
許天下一片輕舟。
當真是讓人記憶猶新,此生難忘。
很厲害,也很好看,就是可惜了,看著像是一個病秧子。
許輕舟去了後勤處,在一陣匪夷聲中領取了斬妖軍的裝備。
就一件尋常的布甲。
黑色的。
內襯是大紅色的,還有一柄刀。
質量一般。
就這樣的裝備要與妖獸搏殺,在許輕舟看來,確實有些慘。
不過。
就雲川大陸的生產力來說,能拿出這樣的布甲和銳器,其實已經很不容易了。
至於重型鎧甲。
那東西,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穿的。
許輕舟自然有。
上好的鎧甲很多,不過拿出來,太招搖了。
許輕舟脫下了那經年久月的白衫,換上了粗衣布甲,長發不再披灑。
而是束發彆簪。
穿上之後,整個人看著確實是接地氣了很多,不再那般鶴立雞群了。
不過。
那張臉卻更顯得蒼白了些。
混跡在兵士裡。
其他的新兵甚至特意離他遠一些,生怕一不小心碰他一下,他就碎掉了。
當然。
大家心裡也很清楚,一切隻是表象。
這書生還是很猛的。
募兵是上午結束的,飯是中午吃的,軍隊是下午開拔的。
鄴城得兵士五百餘。
跟隨十餘老兵出城去,直奔北境。
路上。
不急不慢,遠赴沙場的少年們卻並不慌張,且鬥誌高昂,似乎巴不得一日就到了那北境。
路途中。
許輕舟身側總是圍著許多憨厚的漢子們,追問著許輕舟過往,還問許輕舟是不是在哪裡練過武。
他們也想學。
許輕舟自是來者不拒一一應下,說是可以,等到了地方再講。
王小二自也是其中一員。
而且。
作為鐵匠出身的他,還主動請纓,替許輕舟把新下發的刀,磨得鋥亮。
鋒可斷發。
一路上說說笑笑,倒是也並不覺得枯燥乏味。
許輕舟很喜歡這種感覺。
雖然此間的幾百人皆是初識,可是彼此間卻因為某種看不到的東西,被凝聚在了一起。
他們有著共同的目標。
他們也可以放心的把最真實的自己,呈現給身側的袍澤們。
許輕舟很清楚,這就是認同感。
北境雖小。
百萬戶爾。
可北境的每一個都有著共同的渴望。
這就是民族凝聚力,這也是為何,當今北境,能守住那座城的原因,隻是代價,實在是太大了些。
此去北境。
說是足有千裡,要穿過一片茫茫森林,那裡是一片無人區,也是唯一通往鎮妖城的路。
逢夜宿營。
天明啟程。
是那般匆匆。
那將軍說了,眼看驚蟄將至,他們需要儘快抵達鎮妖城。
畢竟今年城中遭了寒流,兵士凍死凍傷者太多。
導致兵員緊缺。
一連數日,越往北,天氣越寒,雖已開春,可山野中的雪卻還未儘化。
特彆是到了晚上。
極冷。
眾新兵的士氣,也漸漸低沉了下來,早已沒了剛開拔時的那種壯誌淩雲了。
畢竟連日奔襲,在這山中一走就是三四日
時有怨天尤人之聲。
“嘶——這鬼天氣,眼瞅就二月了,還這麼冷。”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越往北越寒,春來的也越晚。”
“話不能這麼講,往年這個時候,雪也都化了,隻是今年的寒流太猛,所以冬去的晚一些...”
“服了,還要多久能到,老子快扛不住了。”
“嗬...這就扛不住了,還想斬妖,趁早回去吧。”
比起眾人。
反倒是一副病態的許輕舟,安靜很多,至此不曾有一聲抱怨。
甚至眾人還有一種錯覺。
許輕舟的氣色反倒是越來越好了。
所以。
很多人猜測。
許輕舟應該練了書裡說的內功,當然還有人說,許輕舟之所以看著有病,很可能就是練功走火入魔了。
書生自不在意。
繼續趕路。
行時看書,閒時看書,休息時候,還在看書。
這一切。
都被將軍看在眼中,對於許輕舟他更加的好奇,也更加欣賞。
在他看來。
許輕舟絕對是個人才。
四日後。
夜。
月明星稀,晚風微涼。
密林深山,一片蒼茫。
時聽狼嚎,風嘯群山。
天幕下,卻又亮著些許篝火。
時夜深,許輕舟蹲在篝火旁,翻著手中書。
津津有味。
那將軍卻是不知何時,悄然來到了許輕舟的身後,爽朗笑道:
“小許,又在看書呢?”
許輕舟側目看一眼大漢,微笑道:
“將軍有事?”
許輕舟的開門見山倒是讓大漢有些不自在了,愣了一下,硬著頭皮坐了下來。
打著哈哈道:“沒事,我也坐會。”
許輕舟挑了挑眉,沒有言書,繼續翻書。
將軍見許輕舟真就把自己晾在了一邊,有些尷尬。
雙手在唇前哈了一口氣,瞅了一眼江仙手中的書封。
主動開口道:“你好像很喜歡看江小將軍的事跡?”
“嗬嗬,是的。”許輕舟坦然承認。
將軍眼中一亮,得意道:“你看這些有啥用,他們寫的都不對,他們誰見過江小將軍,都是瞎寫的。”
“嗯?”
許輕舟饒有興致的合上了書本,耐人尋味的看向大漢。、
將軍自是秒懂,似笑非笑道:
“想聽?”
“講講?”
將軍搓了搓手,屁股下意識的往許輕舟的位置靠了靠,神采奕奕道
“行,那就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