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束發彆簪。
看著少了幾分少年氣,卻是添了些許穩重,更有了書生之意,先生之形。
少年一隻手背在身後,手掌藏匿於繡袍裡,一隻手端在身前,沐浴於長風中。
端莊得體。
他看向人海時,恰巧人海也看著他。
他看到的是一張張熟悉的臉龐,炙熱且清爽。
而人海看到的是他的笑臉,如春風一般,便是在深秋也是那般的溫暖。
戰舟群緩緩前行。
甲板上。
下四州的修士們整齊佇立,器宇軒昂,彰顯屬於先生的莊嚴。
他們都知道。
昔日的戰友送的是先生,而他們則與先生同在。
十二方陣最前方。
站著的是昔日的軍團長,萬夫長們,比起身後的修士們,他們的眼中,狂熱更甚。
有的則是微微紅著眼眶。
他們矚目著那艘最大的雲舟,宛若閱兵式,行矚目之禮。
十二方陣,交錯排列。
書生最先路過的是道州方陣。
昔日道州軍統領,道門聖女,道祖的後裔,方太初雙袖一蕩,於人前抬起雙手,前後交錯,躬身一拜。
身後。
十餘萬人跟隨,亦是齊身一拜。
沒有人說話。
卻是聽了刷刷一片,皆是袖袍甩動的風聲。
這一拜。
雖無聲,可卻絕不無情。
這一拜,即是送先生離去,也是感謝先生,百年秘境,照拂之恩。
許輕舟第一次沒有回禮,僅僅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帶著淺淺的笑意。
按讀書人的道理,禮尚往來。
可是。
今日,書生還就真不想遵循那讀書人的道理。
這一拜。
他自問自己受得起,故此欣然接受。
而且,這一拜,總歸會讓他們心安一些不是,所以許輕舟隻是笑笑。
過了道州方陣。
便是右手邊的青荒,以塗空兒為首,亦是一拜,十萬青荒的妖同樣跟隨。
衣決蕩風聲,回蕩雲霄下。
十萬妖族,非讀書人,更不奉行儒家的君子之道,聖賢之風,可是此時。
卻以讀書人的禮,拜了先生。
按理。
他們應該行的是軍禮,可是先生說了,忘憂軍解散了。
而且。
他們回到了浩然,夢也該醒了,他們注定各自散去,繼續自己的前程。
他們需要活在現有的框架裡。
他們不再是軍人,至少不再是忘憂軍的兵士,可是先生還是先生。
他們仍然可以當先生的學生。
而學生見了先生,本就該行師之禮不是嗎?
所以。
他們用讀書人方式,在離彆之際,致敬這位先生。
書生如舊。
亦輕輕點頭。
接下來是佛門的和尚和十萬眾。
儒家的舒小儒和儒州的讀書人們。
狼荒的赤瞳和十萬妖。
劍氣長城的年輕人
泰山。
青兒。
歸玄
......等等等!
他們於雲舟揚帆過時,在夕陽下,皆整齊拜見那先生。
自始至終。
沒有一人開口,可是那長袖舞風聲,卻是滔滔不絕。
然。
於天幕之上的聖人們而言,此時便是有聲,亦是震耳欲聾。
至少此刻,他們久久不能平靜。
當他們看到方太初拜下去的時候。
上四州的聖人就懵了。
當塗空兒再拜下去的時候。
八荒的聖人們也懵了。
接著。
當他們看到百萬修士,十二方陣一片接一片拜下去的時候,腦海裡宛若有無儘的炸雷,由遠及近的在瘋狂嘶鳴。
耳畔嗡嗡作響。
識海沸騰不休。
徹底淩亂在了風裡。
世界於他們是安靜的,萬籟俱靜。
可眼前一切是喧鬨的,嘈雜不堪。
他們看到了當今整個浩然天下,最優秀的後生們,對著一個少年低下了頭。
老的。
小的。
男的。
女的。
是人。
是妖。
皆對一人躬身,行弟子之禮。
其表恭敬,肅穆。
眼中崇拜,敬重。
他們看到的,是前所未有的炙熱。
可那個少年,那個書生,明明隻是一個區區九境的修士,一個放在這片天下,微不足道的存在。
一個在他們眼中,宛若螻蟻的生靈。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此時此刻,卻讓整個浩然天下的天驕們,儘低頭。
他們聽聞。
有人管那少年叫先生。
他們看到。
整個浩然天下的天驕們齊拜了這位先生。
凝視眼前這一幕。
他們的眼中,神色交替變化,一開始是懵懂,隻感覺雲裡霧裡。
在然後是震撼,覺得不可思議。
而後漸漸彷徨,依舊不知所措。
直到最後,他們竟是有些嫉妒,或者羨慕,不自然的帶入,心想若是站在船頭上的是自己。
那該多好。
這一刻,他們甚至不自然的將這位少年拿來和三教祖師,兩大妖帝去對比。
比起五位神話,小小少年又會如何?
當論眼前一幕。
自是想來,不遑多讓吧。
但聽風中,有一老叟,撫著長須,輕聲感慨,念的是。
“雲間貴公子,玉骨秀千秋。”
“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趕舊人!”
諸聖垂目,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