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雪花動了心。
隻是二者終究是不合適,因為雪太過冰寒。
不過好在眾人勞累,身上也有火石禦寒,倒是也不至於被凍醒了。
一場大戰的落幕。
上演的居然是一場呼呼大睡。
也許在這一刻之前。
即便是忘憂軍裡的戰士們,也想著,戰爭結束以後,必定是把酒言歡。
在那篝火旁,大醉一場。
總歸是一場狂歡就對了。
誰能想到,居然是大睡一場,就連許輕舟也未曾想到過。
黑竹靈恢複原本大小的模樣。
自那輪皓月中悄悄落下,於忘憂軍中慢慢飄過,視線始終凝視著身下的這支軍隊。
躺在冰天雪地裡,他們睡的是那般的沉,一張張臉龐上溝壑出的那抹弧度。
預示著他們應該是做了一個美夢。
極美的夢。
黑竹靈慢慢悠悠,掠過大半的軍陣,來到了戰場的最前端,那塊高聳的冰石上。
那裡。
坐著一個少年郎,也是一個書生郎。
他依舊保持著坐姿,頭低在胸前,雙手自然垂落,青絲積滿霜雪,壓的那風也撩不動了。
那身白衣於雪中。
更加潔白,纖塵不染。
黑竹靈圍著書生飛了一圈又一圈,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發現,遠看和近看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
“嘖嘖!”
學著人類的樣子,它咂了咂舌,餘光落在了地上清衍身側的那個酒壺上。
眼底泛起新奇。
身如幽靈落於地上,將那酒壺自雪中取出,一通打量,最後揭開壇封。
放到鼻尖嗅了嗅。
滿臉鄙夷。
似乎很嫌棄,因為這味道它不喜歡。
餘光看了那書生一眼,黑竹靈明媚的眸子裡暗暗發神,它看到書生一直在喝這東西。
所以。
它很好奇,也想試試,於是蹲在地上,捏著鼻子,心一橫,猛灌一口。
“噗—”
“咳咳咳!!”
烈酒穿喉,是那般火辣,氣味更是衝的要命,黑竹靈麵色扭曲,一口便就噴了出來。
劇烈的咳嗽一番,不停的用手扒拉嘴巴,往外吐著唾沫。
“呸呸呸!”
餘光在看向手中的酒壺,嫌棄的眼神在無半點遮掩。
“嚕咕?”
它想不通,人類為什麼會喝這麼難喝的東西,而且,看他喝時還挺享受。
果然是個怪人。
它再次起身,踏空來到許輕舟身側,也許是出於對英雄的敬重,或者隻是單純的覺得許輕舟很強,值得它去敬畏。
黑竹靈將酒壺輕輕放到了許輕舟的身前,再深深的看一眼少年,隨後腳下踏空,扶搖而上,最後入了那輪皓月裡消失不見。
皓月之巔。
極其細微的一角,黑竹靈如同貓咪一般打了個哈欠,舒展四肢,而後挑了一個極其舒服的姿勢,蜷縮成一團。
亦慢慢睡了過去。
風輕輕吹過竹林,素雪簌簌落下,竹葉上的冰碴也開始隨著重越脫落
竹林裡。
仙竹抖落冰雪,又開始在風中輕輕搖曳,於月色下,展示著屬於它的曼妙身姿。
那一戰打了十日。
那一覺也睡了許久,當許輕舟醒過來的時候,雪已經白了書生的頭。
許輕舟抬起了頭,緩緩睜眼。
抖儘身上積雪,凝視眼前酒壺,取過,掛在腰間,慢慢起身,四下看去。
入目之景。
震人心魄,隻是一眼,便足以讓書生此生難忘。
於秋風蕭瑟中,許輕舟視線延伸,白茫茫的雪下,呼呼大睡的是百萬人妖。
他們就聚在自己身側。
於寒雪中而眠。
說實話,即便是許輕舟這樣,見慣了人世悲涼的讀書人,都感覺鼻尖有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