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輕舟已經活了二百多年了,他早已不再是當初天霜城的許輕舟。
你若取我之命,我必取你之命。
也不再是遊遍三山五嶽上江南的許輕舟。
我認為的對就是對,我認為的錯就是錯,對錯也好,善惡也罷,皆由我一人定義。
更不是初到黃州的許輕舟。
隨心而動,率性而為,喜者近,惡者離,偶爾還要嘚瑟一下,裝裝13,滿足自己的小心思,小情緒。
他曾與三娃講過,人生有三大境界。
他走在人世,自以頓悟其中。
正可謂,一朝悟道見真我,昔日枷鎖皆雲煙。
那聲先生也好,那句大師也罷。
可從不止是虛名。
現在的他,所站在的高度,絕非常人能比,看待世間萬物的方式,早已與眾不同。
用係統的標準衡量。
許輕舟之心境,已入無念之境。
無念,並不是不起念,而是不住念,故無所不念,大方無隅,大器勉成,大音希聲,道褒無名。
一念起,滄海桑田,一念落,人世滄桑。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風輕雲淡,和光同塵。
好久好久,姑娘說話了,輕聲道:
“仙。”
“嗯?”
“我叫仙。”
“姓什麼?”
“仙。”
“名呢?”
“仙。”
許輕舟喉嚨滾了滾,“所以,你叫仙仙?”
“不,就叫仙。”
許輕舟點頭,微笑道
“嗯——挺好的。”
姓仙,名仙,亦是真仙。
二人不再爭辯,將對與錯,善與惡擱置一邊。
沐著清風,仰望星空。
相對無言,卻又各有各的心思。
許輕舟在想,這叫仙的姑娘到底來自何處,是那天的高處,還是海的深處,又或者,她本就呆在浩然。
他想,若是這姑娘,求自己解上一憂就好了,自己一窺她的生平,一切也就有了答案。
而且屬於仙的過往,一定會很精彩吧。
仙在想,為何人間會出現這樣一個少年,如此的與眾不同,她真的如蘇弑之所言,從那凡州來嗎。
她看了他百年,那百年之前的他呢,又經曆了些什麼呢?
或者說,是什麼樣的經曆和過往,讓少年擁有了連她都望塵莫及的心境呢。
夜更深些,風也急了些,可是二人卻毫無困意,許輕舟沒想著離開,那少女也是。
仙雙手撐在身後,儘量讓自己坐得舒服一些,誘人的身材,在月色中彎曲出近乎完美的曲線。
瞥了一眼許輕舟,又一次率先打破了寂靜。
“許輕舟。”
“講。”
“我很好奇,你師從何處?”
許輕舟同樣坐在石頭上,一隻手把弄著那早已空空如野的酒壇,淡淡道:
“我義父。”
“義父?”仙歪了歪腦袋。
許輕舟嘴角輕揚,肯定道:“對。”
“你義父叫什麼?”
“它啊...它叫解憂。”
仙輕輕擰眉,坐看風起雲湧,蒼生興亡,足足兩個紀元,凡是叫得上名號的,她無有不知。
這一紀元。
排得上序列的,無非各教老祖,荒域八王座,但是格局都不大。
上一紀元,僥幸活下來的,也僅僅三人。
一個她,一個蘇老頭,一個李老頭。
剩下的也就是北海那群不人不獸的大妖了,不過他們,可躍不出北海半步。
細數下來。
與解憂二字有關的不曾聽聞,未有一人。
不過天下之大,她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興許這俗世間,還就藏著一個高人,又或者是那天上的上仙。
恰巧入了人間。
也可能是仙族的後裔違背了契約,偷跑了出來。
都有可能。
未曾深究,隻是調侃一句。
“你義父是解憂,你是忘憂,解憂教出了一個忘憂,有趣。”
話音微微停頓,轉頭瞪著大大的眼,認真的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