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決於他做的事能否讓我厭惡,要以殺泄憤,相反,如果我想幫助一個人,同樣取決於他是否能讓我喜歡,我這麼講,姑娘能明白否?”
姑娘懵了。
大大的眼珠裡,泛著霞光,可卻不再是睿智,而是有些清純。
對錯善惡,就四個字,人性也就兩個字。
誰都能聽懂,誰也都能明白怎麼一回事。
可是在許輕舟的嘴巴裡,四個字遇到兩個字後,居然能碰撞出這麼多道理來。
她真的麻了。
活了十幾萬年,第一次,聽到有人能把簡單的事情說的這麼複雜。
可是卻又能在複雜與繁瑣中讓你清晰的明白這其中的關係。
這不再是簡單的明白。
而是一種讓你恍然大悟的清醒,就宛若一念通達,讓你領悟了生命的奧秘。
大道至簡。
對錯也好,善惡也罷,都是由人去定義的,就如她所說,因人而異。
可是異在何處?
沒人能說明白,也沒人能給出一個標準的答案,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定義。
可是許輕舟卻告訴了她答案。
人性。
七情六欲,五毒八苦。
這是一個道理,說出來,是個人都懂,可是唯有一點,她講不出來,彆人也講不出來,隻有許輕舟能講出來。
而許輕舟說那麼一大堆,無非就是告訴她。
我的心境比你高,所以你覺得錯的事,我不一定覺得錯,你覺得惡的事,我也不一定覺得錯。
就這麼簡單。
何為心境?
胸襟,氣度,抱負,看世界的角度,等等等。
歸根結底,就一句話,是否能左右自己的一切情緒。
比如世人常講的,弱者易怒如虎,強者平靜如水。
又或者是,心平能愈三千疾,心靜可通萬事理。
諸如此類。
她自然是知道的,道理她比許輕舟懂的多,可是說出來容易,做出來難。
強者同樣會怒,也同樣會恨,自也會有欲望,和意欲。
但是。
這一刻,她卻不得不向許輕舟低頭,捫心自問,若是有人要殺自己,她可做不到如許輕舟一般,一笑置之。
不僅不殺,還贈人玫瑰。
何其離譜,當論這一點,怕是整個浩然那些聖人,包括那後生的三教祖師,也不如許輕舟。
她回過神來,抬頭望月,陷入沉思。
細細想來,確實如此,世間一切的紛爭與對立,不都是因為人性使然嗎?
不僅僅是人類如此,整個浩然亦如此。
小到尋常凡獸,因生而殺生。
大到漫天神佛,因欲而布局,一念之間,主宰一界生靈生滅。
可是天性如此。
便是成了仙,做了帝也終究擺脫不了這所謂的七情六欲,五毒八苦。
便是她,雖已不在五行中,卻仍在人性裡。
回想百年。
眼前這位少年可不隻是什麼脾氣好,心地善良。
人家隻是心境很高罷了。
側目偷看一眼,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這少年的身影如大日般偉岸,自己竟是有些觸不可及的感覺。
許輕舟沒有說話。
姑娘的沉默是默認也好,是否定不屑也罷,那是姑娘的事情,不是他的事情。
他告訴姑娘。
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對的。
隻是讓對方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罷了。
道理固然是用來講的。
可是聽與不聽,對與不對,不該由講道理的他來評判,而是該由聽的那個人去做決斷。
就如同替人解憂。
不是許輕舟想怎麼解就怎麼解,而是那人想要什麼,他便儘力去給彆人什麼。
二百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