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先生走了,如今的聖上也要走了,便是70歲的高齡,她依舊無法坦然的麵對這一切。
她舍不得,因為她知道,陛下走後。
蒼月慕舟,又將是一個人。
但是,她卻不想這位皇上,在生命的最後,還要為自己擔心,割舍不下,強顏歡笑道:
“知道了,陛下,放心吧,慕舟會好好的。”
蒼月心吟欣慰一笑,“幫我把畫掛起來吧。”
“嗯嗯。”
那卷塵封的畫卷緩緩攤開,一位畫中仙赫然紙上。
仙人手握一卷書,睜眼看蒼生,眉宇間滿是丹青之意,悲憫天下人。
是仙人,是書生,也是先生。
“你下去吧,我陪先生呆一會。”
蒼月慕舟沒有說話,轉過身,抹著淚,走出了長亭,至此亭中隻剩下了一人,一幅畫。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長亭下,晚風裡,燭火中,對畫低語。
“山有木兮木有知,心悅君兮君可知.....”
她記得,先生說過,若是相念,便訴春風,縱使千山萬水,春風也會將她的話,帶給先生。
今日是晚風,亦是春風。
她又說了一次,每年如此。
望著那幅畫,蒼蒼麵容上,滿目柔情,半徐的老婆婆,似又變成了那年少的姑娘,滿心歡喜。
死亡對於她來說,從不可怕。
甚至有些期待。
她一直在期待,期待真有來生,與先生相逢。
輕輕呼吸,慢慢閉目,畫中先生似是活了過來,就守在她旁邊,莫名的安心。
她帶著淺笑,傾倒在晚風裡,沉沉入夢。
夢裡。
她回到了從前,看到了那座山,爬上了那座山,又遇到了那先生
夜深忽夢少年時。著輕裳,步飛揚。竹馬青梅,嬉戲遊江南。柳綠花紅春正好,風拂麵,笑聲長。
醒來方覺枕念涼。月如霜,照軒窗。往事如煙,何處覓韶光。歲月匆匆人易老,心未改,意難忘。
有一陣彆樣的風,吹過江南。
很急。
漸漸的吹散了頭頂的黑雲,星光點點照城關,風鈴搖曳。
“叮鈴丁玲,叮鈴鈴!!”
清脆悅耳。
掀起畫卷肆意舞動,發出彆樣的聲響,群臣慎重,見此風起的彆樣,神情肅穆。
長亭下,風聲裡。
蒼月心吟慢慢睜眼,看著搖曳的畫,目色迷離,笑意盈盈,對著虛無的長廊,笑道:
“先生,你怎麼來啦。”
隻見聖上掀開了被褥,如回光返照一般站起了身,踩著那陣風走出長亭,過了長廊。
群臣見此。
大驚。
“怎麼回事。”
“太好了,快看,陛下站起來了。”
“不對.....”
聖上就站在那裡,手裡抓著那幅畫卷,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
蒼月慕舟問:“陛下,你怎麼了?”
蒼月心吟扭過頭,眯著那雙蒼老的雙眸,笑吟吟道:
“慕舟,你們看,先生來接我了。”
群臣心神顫動,恍惚一刹那。
見風兒終是撥開了雲層,一抹月光悄然落下,竟是不偏不倚的就照在了蒼月心吟的身上。
皎潔的月光,如一層薄薄的輕紗,將那風燭殘年的姑娘點亮,亦如年少時般閃耀。
她止住,仰望,眼角一滴淚悄然落下,自說自話。
“先生,你要帶我走嗎?”
“先生,我愛你。”
風呼呼,拂動秀發,舞動長袍,散開的烏雲去而複返,再次遮住了那抹蒼月的光。
蒼月心吟手中那幅畫卷脫落,在光消失的那一刻,她整個向後倒去。
“先生,我這就去尋你.....”
“陛下!”
“聖上!”
群臣一擁而上,嚎啕之聲響徹了這座小山。
“陛下,駕崩了!”
蒼月曆12345年,蒼月君恒駕崩。
黃州。
仙音閣,桃林。
婚禮正在進行,如火如荼,拜完了天地,鬨起了洞房,推杯換盞,激戰正酣。